不知誰嘶吼。
趙君兒一把攥蘇玉腕,拽她瘋跑向營。
身后又傳凄厲慘叫,蘇玉下意識回頭
——那總愛調侃她的醫工,頭已歪成詭異角度,雙目圓睜倒血泊中。
她腿軟想癱,趙君兒死拖往前沖:
“向營門跑!快!”
她回神狂奔。眼看營門在目,身后突傳“噗“聲悶響,鉆心劇痛自后背來,她忍不住悶哼,不敢稍停,跌跌撞撞前撲。
衛去病騎踏雪馬疾沖出營門。
其目掃過蘇玉,見她渾身是血,身后數匈奴兵舉刀砍向最近軍卒,當即抬手搭箭,利箭破空,沉聲下令:
“留一活口,余者盡殺!”
蘇玉聽身后兵刃交擊脆響、廝殺怒吼,混著自己粗重喘息,回頭望去,見衛去病轉頭望來,二人眼神對視,他眼神中說不出的意味。
她轉頭瞥見醫帳方向,卻未往,踉蹌轉向馬廄
——身后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兄長……
自己若死,怕是連最后一面亦難見。
攣鞮瞥見蘇玉踉蹌過醫帳旁,徑直往馬廄去,忙幾步追上前拉住:
“受傷當去醫帳,你……”
話未畢,蘇玉身子一軟,直往下墜。
攣鞮趕緊伸手抱住,蘇玉睜眼看清是他,渾身已無半分力:
“勞煩攣斥候告兄長,我錯了…”
她眼角沁淚,卻非因疼,腦袋昏沉:
“若我死…彼等便不會被牽連…我拒婚…只是不愿...告他倆轉稟將軍,元狩...”
攣鞮抱之,心往下沉。
當初給趙隸出計策,原是想借脫籍事拉攏蘇禮,卻未料彼等防自己,反倒選廄將張柏
——更未算到,這看似溫順的女子,竟有這般烈性,敢當眾拒婚。
趙隸見將軍仍在營外指揮廝殺,戰馬須看緊,轉身往營內趕
——快到馬廄時,瞥見攣鞮懷里抱人,那身形竟像玉兒。
他翻身下馬奔去,看清懷中人蒼白染血的臉,一把推開攣鞮,將蘇玉搶抱過來,觸到她后背黏膩的血,細看之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怒火不止,瞪著攣鞮嘶吼:
“怎回事?她何以會受傷?”
攣鞮被推得踉蹌,聲沉:
“還能為何?匈奴偷襲,采藥隊在營外落單,自成首選目標。”
“玉兒,別怕,我帶你去醫帳!”
趙隸抱她起身,欲往醫帳。
“此刻送醫帳亦無用,她這模樣被侯府帶回,亦是死。”
攣鞮在他身后冷冷開口。
他腳步頓止。驟轉回身,目眥盡赤,聲顫而厲:
“你這是何意?難道眼睜睜看她流血而亡?”
“病奴、殘奴,主君按律可轉賣
——雖不死,卻已廢,侯府留之無用。”
攣鞮上前一步,笑著抬手解下他腰間小刀,在掌心掂了掂。
便將刀擲于蘇玉身上,轉身時語帶催促:
“此事我不會告知旁人,手腳麻利些,莫似留活口般猶豫。拖延下去,于你、于蘇禮、于誰皆無益處。”
趙隸渾身發抖,望他遠去,見懷中玉兒氣息微弱。
身后傳來衛士清理戰場的腳步聲,蹄聲由遠及近,挾戰后肅殺之氣。
——他看那把小刀。
渾身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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