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長苦木嘶啞著喉嚨,率領士兵在最重要的東城門努力維持秩序,疏導擁擠不堪的人流。
眼見東門堵塞嚴重,他當機立斷,指揮后面的人分流,從其他城門繞行前往造化縣。
趙范站在高處,冷靜地注視著這一切。他命令楊繼云及其部下,在完成伏擊任務后,繼續隱蔽在城外的小樹林中,警戒可能出現的敵軍小股部隊,掩護鎮民安全撤離。
李勇和謝虎則負責最繁重的裝備搬遷工作。投石機的巨大木架和杠桿、香水作坊那些精巧的銅爐、導管和瓶瓶罐罐,都被小心翼翼地裝載上馬車。
這支由重要設備和核心工匠組成的車隊,行動緩慢,幾乎堵塞了整個城門通道,進一步延緩了撤離速度。
苦木不得不再次加派人手,引導民眾從其他城門疏散。
城門口,趙范依依不舍地送別了秦昭雪。她和貼身丫鬟柳葉同乘一輛馬車,后面跟著十幾輛裝載著侯府金銀細軟和重要文書的車輛。
謝虎率領一百名精銳士兵,神情肅穆地護衛在車隊兩側。
“昭雪,一路保重,到了造化縣,一切小心。”
趙范握著妻子的手,千萬語堵在胸口。
秦昭雪強忍著淚水,用力點了點頭:“夫君,你更要小心……我等你。”
趙范看著馬車轆轆遠去,消失在揚起的塵土中,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酸楚。
秦昭雪自嫁給他以來,便隨著他東征西討,顛沛流離,難得過幾天安穩日子,始終在為他擔驚受怕。這份虧欠感,在此刻離別時尤為強烈。
忙碌、混亂而漫長的一天終于過去。
當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掠過十里堡的屋檐,這座昨日還充滿煙火氣息、人聲鼎沸的邊陲小鎮,已然變得空空蕩蕩。
街道上散落著匆忙間遺落的雜物,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片死寂,只有風吹過空巷發出的嗚咽聲。
趙范帶著寧飛、鐵牛以及剩余的五百名士兵,開始進行最后的清場。
他們挨家挨戶地檢查,用力拍打房門,高聲呼喊:“還有人嗎?快出來!必須撤離!”
一旦發現還有因各種原因滯留的居民,無論是戀棧不舍的老人,還是躲藏起來的孩童,士兵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將其帶出,送上等待的車輛,確保不落下一人。
確認全鎮已空無一人后,趙范下達了最后的命令:“把我們剩下的所有石油彈,全都給我用上!”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
他們將庫存的一千多枚石油彈,分散安置在鎮子的每一個角落——房頂的瓦楞間、院落的柴堆后、街角的陰影里……所有可能被敵人利用的隱蔽處和必經之路上,都藏匿了這死亡的火種,并用茅草、破布等物進行巧妙的偽裝。
尤其是在東西南北四座城門的門洞內側,各自秘密放置了十枚石油彈,用繩索牽引著引信。
趙范站在空寂的街道中央,環視著這座他苦心經營的堡壘,目光冷峻。這里的一千枚石油彈,就是他留給羯族大軍最后的“禮物”。
一旦敵軍主力涌入城內,這四門處的四十枚石油彈率先爆炸,不僅能大量殺傷敵人,更能瞬間引燃藏在城內的其他火彈,形成巨大的連鎖爆炸和沖天火海。
屆時,整個十里堡將變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火焰甕城,讓進來的人有來無回!
就在布置妥當不久,探馬飛馳來報,聲音急促:“侯爺!緊急軍情!鞏喜碧親率四萬主力,已離開界城,正殺奔十里堡而來!先鋒官是……蕭文康!”
蕭文康?趙范目光一凝。
他聽說過此人,原是鞏喜碧的近身侍衛,據說與女帥關系匪淺,甚至有人警告過趙范不要與之爭鋒,暗示此人是鞏喜碧的面首(情人)。
如今鞏喜碧竟將他提拔為副將,充任先鋒,其用意不自明。
“呵,”趙范嘴角勾起一絲冷冽的笑意,“羯族軍中,石破貓、河里海、石金倫之流,都已嘗過我石油彈的滋味。唯獨這位蕭將軍還未‘享用’過。正好,這份‘大禮’,就留給鞏喜碧的這位心肝寶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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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喜碧聞石金倫過河便遇到了埋伏,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十里堡正是大亂之極,對于攻占十里堡,殲滅十里堡有生力量的大好時機。
既然我們中了他們的埋伏,他們比不會料到我們還會立刻派人去攻擊他們,這對我來說就是個打好良機。
于是,鞏喜碧派遣蕭文康率領五千精兵,再撲十里堡而來。
蕭文康率領五千精兵,迅速渡過大遼河。
臨行前,鞏喜碧再三叮囑,趙范詭計多端,務必萬分小心。
蕭文康雖表面應承,心中卻不以為然,認為石金倫之敗純屬無能。他自信滿滿,催動大軍,直撲十里堡。
隊伍行至距城五里處,道路兩旁陡然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
咻咻咻——!
一排密集的箭矢如同毒蛇般從林中竄出,沖在最前面的羯族士兵猝不及防,頓時被射倒一片!
“有埋伏!”一名經驗豐富的千夫長聲嘶力竭地大聲預警。
蕭文康心中一緊,猛地勒住了戰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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