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遠處,高樓側壁上冰冷的樓體燈和零星的霓虹,在濕漉漉的夜色里暈染開,沉默地向后飛馳。
前排的司機道:“現在的天氣真是說變就變。”一踩油門,加快車速。
顧筠收回視線,去回許景舟的消息:沒有生病,只是覺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心下焦慮,迫切想要尋回。
這個情況是在那場漂流事故之后出現的,距今三個多月了。
那場事故說來,他和許景舟的運氣很好,他們失去意識之時,轉而就被水沖上了岸,只受了皮外傷,至于其他人,那就沒有那樣好運。
兩家長輩前往醫院看他們時,他們腦子還是一片混沌,長輩罵他們的話,仿佛一陣喧囂的風,從左耳灌入,自右耳飛出。
顧筠想著,細碎的烏黑額發被暖氣吹得垂在眼前,巴掌大小的臉,肌膚越發的雪白細膩。
許景舟:那也是生病了,還是心理問題。
顧筠無奈笑了:或許吧。
許景舟:自己嘗試過調整嗎?
顧筠:沒用。
許景舟:你去哪家醫院?我去找你。
顧筠:不在本地,我去的a市知名私立心理醫院,已經提前預約了醫生。我跟家里人說是到你家玩了,如果他們問起,你替我遮掩一下。
許景舟:行吧,看完醫生,記得跟我說。聽說a市不久后會下暴雨,注意安全。
顧筠:好。
許景舟:哈士奇叼花.jpg
顧筠熄滅屏幕,不過一會,就到了目的地。
此時,雨勢稍大,顧筠沒有帶傘,好在轎車到私立心理醫院大門的距離很近,伴隨著預警廣播播報完畢,祝福司機一路平安的收尾之話,他下了車,快步走進醫院。
詢問了工作人員,顧筠找到預約好的心理醫生。
他不動聲色打量對方,一個中年女人,黑色長發挽了起來,面容柔和,身著干凈整潔的白大褂。
她自我介紹姓程,聲音平穩溫和,像窗外的雨聲一樣不徐不疾,聽到耳朵里面特別舒服。
顧筠收回目光,坐了下來,將自己的情況,娓娓道來。
程醫生聽完,道:“你的情況我了解了。你平時壓力大嗎?”
顧筠道:“不大,一切都在掌控范圍之內,另外,我沒有任何心理創傷。”猶豫一會,“據我猜想,我或許是遺忘了住院昏迷那段時間做的夢。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樣子的夢,但我知道我做過夢。”
程醫生將記錄本輕置一旁,雙手自然交疊在膝上:“我理解。當生活的一切都在軌道上,唯獨這份來自潛意識的提醒不受控制,這確實令人非常不安。
“你關于夢境的猜想很可能觸及了核心。
“在醫學上,昏迷中的體驗更接近一種程序性記憶——就像我們學會了騎車就永遠不會忘記,身體同樣會記住一些重要的感受,即便大腦無法提取出具體的場景。
“因此,治療不會強迫你想起來,而是幫助你去理解這份身體早已形成的記憶。”
診室內的燈光柔和,窗外雨聲綿密地敲打著窗玻璃,節奏穩定而持續,像一首不知名的白噪音,將外界的喧囂都隔絕開來。
顧筠應好。
程醫生:“我們會分三步:先讓你在焦慮來臨時能保持內在的穩定;然后,通過專業的方式去解讀那些無法說的感受;最后,讓被隔絕的體驗重新與你的人生故事連接,獲得平靜。”
“這個過程需要耐心。”她的目光沉靜而專注,“根據我的經驗,類似的旅程通常需要八到十二次會談來穩步深入。但真正的向導是你自己的感受,我會確保我們的每一步都在你覺得安全的范圍內……”
……
顧筠結束第一次會談,離開醫院已經是晚上九點,暴雨已停,天地之間都別牛毛大小的細雨籠罩,他一面等車一面給許景舟發消息。
顧筠:看完了。
許景舟:怎么樣?
顧筠:聽程醫生說,問題不大。
許景舟:具體怎么說來著。
顧筠按住wx語按鈕,把程醫生的話,八九不離地復述一遍,然后松手,看著這條長長的語發送過去。
過了一會,許景舟聽完了,發來了新的消息:放心啦,放心啦。
許景舟:哈士奇瘋狂蹦迪.jpg
顧筠看看這個表情包:你到底有多少哈士奇表情包?
許景舟:哈士奇神之藐視.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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