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便猜測,這老頭是瞞著同伙做事,同伙是想從他身上獲得什么益處,而這老頭口上說著同樣,其實是想為他那狗屁恩人報仇。
他送來的飯菜,很大概率有毒,如此,怎么不算吃完了送走他?而今計謀失敗,必然惱羞成怒,想要直接做掉他,懾于他的武力,勢必選擇遠程武器,例如自己擅長的弓箭。
許景舟剛才與他說話時,發現他手上有長年累月使用弓箭落下的痕跡,這都要多謝慈寧寺傳授他棍法的師父,對方順帶教了他如何通過雙手辨認陌生人的身份。
老頭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罷,挽弓拉箭,一箭射來。猶怕他躲開,一箭射罷,又去拉弦搭箭,預備接上第二箭。
許景舟豈會給他射上第二箭的機會,先扯了食盒擋下第一箭,趁著對方射出第二箭時,找好角度,手指夾著瓷片,擲向對方頸部動脈。
一道沉悶的聲音,瓷片扎入對方喉結偏左位置,打偏了。
早知道就纏著李瀾學一手投擲了。對方投擲那叫一個準,天上飛的,水里游的,百米外的柳葉都能打個準。之前打他暈穴也很準。
許景舟舔了舔略有些許干燥的嘴唇,心生后悔,但眼下的局勢容不得他后悔,便是幾息亦是不行。第二箭已然飛來,他即刻抬起食盒,擋下這一箭,食盒劇烈顫抖,震得他手臂發麻,下一刻,便四分五裂,殘羹冷炙撒了一地。
那老頭正是情緒高漲,根本感知不到疼痛,再度射箭,這次連發三箭。
許景舟躲開了兩支,最后一支沒能躲開,因為鎖鏈實在太短,活動空間有限。
他被射中了肩膀,撕裂般的疼痛瞬間席卷全身,悶哼一聲,他抓起地上落下的幾支箭,朝老頭用力擲去。
其中一箭正好插入對方拉箭的手,如此,對方便沒法射箭,許景舟見此,故意激他上前,正是熱血上頭,對方嚎的一聲撲了上來。
許景舟立刻撩起鐵鏈,勒住對方脖子,直到對方徹底斷氣,方才松手。
喘著粗氣,坐在原地歇了一會,許景舟把死老頭掀開了。折斷箭身,扯下塊布,對準傷口,連同箭頭一把包上,便俯身去收老頭的身,從上到下,竟什么也沒有。
許景舟罵了一句,踢他一腳,盤坐在地,等待對方同伙,或者,救他的人,不過后者感覺不可能比前者快。
等了半天,許景舟半個人影都沒見到,他有些焦慮,怎么回事?難道這死老頭把另外看守他的人殺了?那他不得等到對方其他同伙發現這邊出了事情?那他要等到什么時候,豈不是血都要流干了?
許景舟輕輕碰了一下傷口,包著的布條已經濕透了,他忍不住苦笑一聲。還能怎么辦,等著唄!
等著個屁!許景舟拿了箭頭磨焊接處,萬一磨開了呢?事實上是不可能的,許景舟頭暈目眩,丟了箭頭,這不光是失血引起的,更多的是饑餓。
壁上燈盞已經燃盡,就算不知道時間,也知道過了很久了。許景舟扭頭看向地上的殘羹冷炙,突然覺得很美味,但他很快扭過了頭,他又不嫌自己命長。
他閉上了眼睛,時間在此刻成了虛無,他除了自己身體的痛感與餓意,竟然什么也感覺不到了。他睜開了眼,對著有毒的飯菜,垂涎三尺,要不吃一點吧?拋開劑量談毒性是耍流氓。手就要伸過去,又猛地縮了回去,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吃它們還不如吃人。
當然,來個玩笑。
許景舟掃了一眼冷得邦硬的尸體,誰要吃這玩意?他再度閉上眼睛,強迫自己進入睡夢。不知過了多久,密室大門打開了。
許景舟頭腦有些不清楚,緩了一會,方才凝聚注意力,他朝大門看去,心中火速算著應該怎么應付。
閉著眼睛這段時間,他已經把對方想從他身上獲得什么益處想了一通。
要么是想捏著他去要挾朝子鈺和顧筠,強行中斷整頓之事,要么是想他不去查自己,甚至是把他拉入泥潭,不得不保自己……做了欽差,發生這等事情倒也不新鮮。
正在此刻,許景舟看清了來者,正是李瀾。行啊!干得漂亮!或許是他目光太過灼熱,對方頓住腳步。
許景舟撇嘴,移開目光。
李瀾定了定神,接著往里走來
,里面實在太臭,太臟了,簡直挑戰他的忍耐。
李瀾走到許景舟面前,蹲下身,用找到的鑰匙解開手腳鐐銬,許景舟早就煩它們煩得不行,見狀,手腳一震,鐐銬帶著鐵鏈嘩啦啦砸到地上。
-->>李瀾命人支了舁床過來,把許景舟提了上去,一面動作,一面說著自己發現他出意外后,怎么找到這兒,他又是為何被綁。
正如許景舟猜測一般,出了幾個內鬼,北境這邊其他鎮的武將已然察覺他要對付他們,誰被先對付,誰被后對付,就不清楚。
恰逢幾個腦子不靈光的,就想把他拖下泥潭,讓他不得不保他們,也不知他們怎么說服幾個內鬼,反正弄了一堆與他們關聯不上的人,里應外合,來了這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