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公平。
如果有天我瘋了,也是你逼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不是我要的結局!
這一連串的話,他想要對顧筠說,但僅僅只是想,說出來除了吵架,改變不了什么,還很有可能消耗情分,引起對方的注意。
這樣一來,他就不能換個辦法,接著引誘許景舟做他盟友了。
他不是很想失敗,因為這樣一來,就不是一個好皇帝,或許連個合格皇帝也算不上。不過說實話,對此,他雖有遺憾,卻并不傷心,甚至隱隱約約有些興奮。
如果這樣,他將是顧筠最親密的人,正如顧筠是他最親密的人一般,從此以后,互相依偎,喜怒哀樂,與之共顫。
走?這時還能去哪里?
他會說根本不可能回去的,家?這里就是你的家。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他會打著許景舟遺,假借照顧、幫襯之由,慢慢收掉對方手中權力,直至對方不能翻出他的手心。
然后,對方就能被他慢慢腐蝕,拉進甜蜜陷阱,徹底融入大宣,再不離開,正如之前俘獲對方的心一樣。他比對方大上幾歲,經歷的事情多上許多,做起這些,可謂再是輕松不過。
……
當天晚上,晚飯過后,顧筠便把下午想到的其他東西,告知朝懨,騰給大宣。
這些東西都不是凡物,按理來說,對方應該高興,發自內心的高興,可是顧筠左看右看都覺得對方臉上的笑容虛偽。
恐怕是顧筠盯著他看久了,所以朝懨自己解釋了緣由。
“我在為大赦天下時釋放的犯人煩惱。”朝懨道,“這些人又犯罪了,其中有人犯了重罪,案兒都遞到我這里了。當初是不想放他們的,但這事早有先例,卻也不得不做了。好在犯了十惡不赦重罪的犯人因為幾位丞相愿意配合,排除于大赦行列,否則還不知道會出現什么亂子。”
顧筠提供不了幫助,想了想,走到對方身后,輕輕按壓對方太陽穴:“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朝懨向后仰去,仔細看他。
顧筠五官生得立體,即便背著光,輪廓依然清晰。
他垂下的眼睛睫毛很長,密密匝匝,宛如一把扇子。朝懨看不見他的眼睛,即便如此,他也能知曉那雙眼睛里面盛滿如水一般的柔和情緒。
朝懨知道,再往后靠上一些,腦袋就能挨著對方腹部了,清新的氣息會從對方身上源源不斷地傳導到自己身上。
他向上抬起手,顧筠自然而然就把臉埋入他的手章。
溫熱的臉龐,抵著他掌心的鼻尖微涼,呼吸慢慢帶出一點濕潤。
朝懨真是喜歡這種感覺,陰暗的想法瘋狂扭動,到最后竟然生出更加強烈的恨意。他真想撥開這張美麗的外皮像,看看這人的心上到底排著多少人。恨意似江水,洶涌翻滾,他將后槽牙咬緊了,兩鄂繃緊,可最后還是沒能下去手。好不容易養成這樣,損上一點,最后心疼的,想方設法修護的還是他。
朝懨輕輕揉捏對方的臉,聽到一片笑聲,合著一口秋季晚風,將滿腔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全部壓在心底,他收回了手,道:“坐。你明明知道我的頭疼不是這個頭疼。”
顧筠坐到他的面前,托著下巴,道:“說不定你被按舒服了心里也就暢快了。”
朝懨慢慢地笑,他讓人拿了一盞燈來:“聽人說你最近喜愛吃糖,張嘴,我看看。”
“腦筋用的多,又不想吃飯,太麻煩了,就吃糖了。早晚都有漱口,不會吃壞牙齒。”顧筠說著,還是乖乖張開了口。
朝懨舉燈近看,見一口牙齒雪白,方才放心,他捏著顧筠的下巴晃上一下:“即便如此,也要少吃。事情忙完了,總要休息了吧?我為你考慮,不太限制你干活時間,你也要為我考慮,別叫我太過擔憂,休息一段時間吧?”
顧筠道:“本來就要休息一段時間的計劃。”他捂住耳朵,“別嘮叨了,真像我爹。”
……
北境,細雨蒙蒙。
第163章
作為防護邊境重鎮的固金鎮仿佛淹沒在一片水色里面,重重景色皆看不清楚,高處眺望,只有蒼茫之感。
許景舟穿著蓑衣,戴著斗笠,打馬到了此地,只看了一眼,便低下頭研究手中的密報。
整頓衛所是個龐大的計劃,時間跨度之長,假設朝懨活到六十歲,可能是朝懨在位的一半時間,因而全國整頓無法齊頭并進,需得將全國劃分為幾個區域,遵循先邊后內、先難后易原則,從防護-->>邊境重鎮之一的固金鎮開始,建立試點,依次推進。
按照計劃,他一早便將探子撒了出去。
一部分人是他在北榮鎮帶出來的心腹,另外一部分人則是朝懨安排的,這一部分人中,即便許景舟也得承認優秀,聽說這些人來自夜行衛這支軍隊。
許景舟知道,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錦衣衛。說來,老皇帝也弄了一支肖像的隊伍,真是印證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門。
不過這些人是不夠使的,還得一邊做事一邊收人,好在人大宣現在是不缺的,總能找到合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