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筠道:“你不相信我之前說的?”
朝懨道:“你和許景舟是神明送來的?”張掌設來到不遠處,輕聲說道,早食準備了。
朝懨讓她通知人上菜,隨即拉著顧筠盥洗、束發。
宮人們搬來桌椅板凳,緊接著響起碟碗碰撞的清脆響聲,不多時,菜上完整了。
朝懨命人退下,拉著顧筠坐下,嗓音平緩,輕聲說道:
“這怎么相信?你知道我是不相信這些神鬼之說的。我還是比較相信你之前的說辭,家中遭難,流落于此。不論你是怎么到大宣,我對你的態度還是不變。等找到你的爹娘等人,我同你去見他們,他們的以后,我會安頓妥帖。”
顧筠低著腦袋,手指扣著桌沿。
“吃飯罷。”朝懨拿起瓷勺,盛了一碗梗米白粥,放到顧筠面前。
梗米白粥溫熱,正好入口。顧筠慢吞吞喝了兩口,看向朝懨,他的目光欲又止,似有許多話要說。
朝懨咽下口中的面食,放下碗筷,手帕擦拭嘴角,道:“你在顧忌什么?”他看了過來,“我們之間,現在這樣的關系,還不能直說?”
顧筠本來要說,與他對上視線,又不想說了,悶下了頭,繼續喝粥。
溫熱的粥滑過食道,流入胃里,一種令人舒暢到身體每處神經都展開的溫暖,鋪設開來。
顧筠瞇起眼睛,又有想要同對方說的想法了,這次他沒有像上次一般沖動,想到便要說。他在心里慎重地權衡了一番,確定自己還是要說,無論如何,能夠承受后果,方才張口。
“殿下。”
他直起身體,伸腳輕輕碰了碰朝懨的腳,見對方無動于衷,又勾住了對方的小腿,蹭上一蹭。
顧筠喊道:“朝懨?”
朝懨垂眼,視線在那層層疊疊的藕荷色裙擺之上,停留片刻,他朝一旁移動凳子,連帶自己一并朝旁移去了。
顧筠:“?”
顧筠幽幽地朝他看去。
朝懨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我等會要去赴孟少卿的約,別鬧。”顧筠慢慢朝他下面看去,隔著冬服,卻還能看到此處有些凸起。
顧筠:“……”精神勁兒真好。
顧筠老實坐好了,他對朝懨道:“不必找我父母等了。”
朝懨平復了一下燥熱的身體,道:“為何?”他問這話時,垂著睫羽,定神思索,“他們對你不好?若是如此,不找也罷。”
顧筠專注地看著他:“我騙了你,他們不在大宣,我家根本沒有遭難。”
朝懨道:“原來如此。”
“你不許生氣。”
朝懨頷首,道:“這是好事,我不會生氣。”默了一下,“既然如此,你為何來到了大宣?許景舟呢?”
顧筠道:“我和許景舟出門游玩,落水了,等到爬起,就來到大宣。”
朝懨盯著他看,皺起眉頭。
“這我不曾騙你,我只是覺得,這些東西,在現在的情況下,沒必要再接著騙你,白耗精力與錢財。”顧筠特別輕松,道。
“你們真是神明送來大宣的?”朝懨道,“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按照你之前同我說的,你的家鄉距離大宣太遠了。”
顧筠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讓我和許景舟來到大宣,不過或許有一天,這道力量會再度出現,我和許景舟將會返回我們的家鄉。其實,我并不知道我們的家鄉與大宣距離多少,確切來說,我們的家鄉與大宣是兩個按照常理來說,永遠也不可能互通的地方。”
朝懨道:“天上?人間?”
顧筠道:“不是。”顧筠撐著下巴,“虛實。”
朝懨從來不知自己二十多年的所見所聞能夠淺薄到這種地步,他完全聽不懂顧筠的話。虛實?什么虛實?他攥緊拳頭,冷靜地看著顧筠,道:“能夠詳細解說一下嗎?”
顧筠道:“我現在還不想說,這是我最大的底牌。”
朝懨道:“好,我不逼你。但你說,或許有一天,這股力量會再度出現,你和許景舟將會返回你們的家鄉。”
顧筠道:“是。”
朝懨道:“你們的來回按你所說,是借著這道力量。假設,你們返回了家鄉,這股力量再也不出現了怎么辦?”
顧筠目現迷茫。
朝懨道:“我們就永遠也不見面了對嗎?”
顧筠道:“它既然出現了一遍,肯定會出現第二遍。”
朝懨道:“這是沒有依據的話,只是你的意愿。”
-->>顧筠道:“你的話也沒有依據,只是你的假設。”
朝懨道:“我是說假設。”
顧筠道:“現在,這道力量沒有出現,我們也沒有返回家鄉,你不要再假設什么東西。我之前提起這事,是我的錯,我不會再提起了。”
朝懨笑道:“我懂了,意思是說,如果能夠返回家鄉,你會和許景舟第一時間返回家鄉。你根本沒想過我,拋棄我對你來說并不是一件難事。”
顧筠道:“你簡直無理取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