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丞相笑瞇瞇地朝他看來,宋丞相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心下咯噔一下,坐在扶椅上頭,都不自覺往后跌了一下。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容,道:“胡相公,你……這是有事?”-->>
胡丞相在呈來的奏章后面寫上批注,不緊不慢對宋丞相道:“下值過后,你我同去孟相公家,關系淡了不好。”
宋丞相牽動嘴角,心里罵道:同朝為官,朝夕相處,什么關系淡不淡?你想去套陛下召見孟懷樸為著什么事情,你去套就好了,干嘛拉上我?反正我是當天和尚撞天鐘,得過且過。
“宋相公。”胡丞相道。
宋丞相雖然極其不情愿,但卻不敢得罪胡丞相,他和胡丞相就是雞蛋和卵石。他磨了磨后槽牙,笑著說道:“好啊!”
去了孟府,我就裝啞巴,你們就斗吧!
宋丞相這樣一想,轉念又想,以胡相公的能耐,萬一再把孟相公氣倒了怎么辦?本來事情就多,少了一個人做事,那還不得忙死他?不成,不成,得勸著雙方。
宋丞相這頭打定主意,孟丞相那頭已經到了西苑。黃大監見到孟丞相走上一段路就喘氣,擔憂他的身體,命人弄了個步輦,抬去西苑。
孟丞相下了步輦,在地面踩上一下,還是腳踏實地的感覺讓他舒心。他抬腿朝西苑里面走去,忽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回頭一看,原是朝懨。
“殿下。”孟丞相拱手道。
朝懨還禮,道:“孟相公這是與我一般?”
他這話沒有說完,但孟丞相已然聽明白了,道:“陛下召見,不知有何要緊之事。”
朝懨笑了笑,道:“我是只見得好事,見不得壞事,希望是前者吧。”說罷,眉頭皺了起來,欲又止,憂心忡忡看著孟丞相。
孟丞相見他這樣,便想,莫非自己出發前猜對了,皇帝知道了太子調查出來的那些糟糕事情?
昨天晚上,太子來找他,說是查刑部舊案,查出一些糟糕事情,不知該不該告知陛下。他與太子長談一番,對方依然沒有下定決心。
孟丞相見狀,為他擔憂,便要他兩日之后一定要給出個決斷,不能再拖。
現在看太子的表現,不像作出了決斷,皇帝或許是通過其他手段從太子這里獲知的這些糟糕事情。
孟丞相并不關心皇帝得知后,制造這些糟糕事情的人會如何,從哪個角度來說,他們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蛀蟲,皇帝打壓也好,處理也好,對國家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不過他擔心此事牽連太子。
此等憂慮,此時此刻,不能道出。
他看著朝懨,低聲說道:“無論好事壞事,為民為國有利,那便是你我應該做的事,世上明事理者,均會支持。”
下之意,以孟家為首的清流站在他這邊,不會叫他出事,就像他們不會叫自己出事一般。
朝懨憂愁散去不少,道:“孟相公說得極是。”
黃大監沒有看出兩人之間的貓膩,見兩人立在原地說話,心下著急,忙催促道:“殿下,孟相公,陛下正等著你們呢。”
朝懨和孟丞相不再說話,同黃大監來到皇帝面前。
皇帝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但黃大監這等服侍帝王有些年頭的人明白,這只是他在壓抑怒火,只待一個點,徹底爆發。
黃大監那里敢觸及他的霉頭,上了道茶,忙出去了。其他人早就離開宮殿,里面現在就只有皇帝、孟丞相、太子。
朝懨道:“阿爹,您今日是怎么了?可是誰叫您不痛快了?”
皇帝點了點桌面反蓋著的紙張。紙張疊起,厚度適中,沒叫墨水滲到背面。朝懨走上前,拿起紙張一看,頓時愣住,道:“這怎么到了阿爹手上?”
皇帝一聲冷冷地笑。
朝懨道:“這東西我給了李瀾,讓他替我保管一段時間,不承想,昨夜有賊潛入李瀾房間,偷走了他的錢連到這道紙張。我已命人嚴查此事,捉拿這膽大包天的賊子……”話說到此,朝懨頓住了。
皇帝問道:“怎么不繼續說下去?”
朝懨:“……兒臣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皇帝問道。
朝懨跪了下去:“兒臣不知是父皇想要,倘若知曉,必然拱手奉上,斷不叫父皇費心費力。”
皇帝看他片刻,眼皮耷拉著,淡淡說道:“你既然知道燕王和你八哥犯了這些罪,為何不第一時間告知我?反而要給李瀾暫且保管?”
朝懨低下了頭,道:“我不知道該不該交于阿爹,他們雖然犯了罪,但畢竟是我的親人。”
皇帝哈了一聲,笑了,道:“親人?你這干得什么蠢事?你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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