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尷尬,環顧四周,見大家紛紛低下了頭,更加尷尬。他輕輕說道:“殿下,這不合規矩,您放我下來吧。你不是還要召集東宮屬官開個集議?”
朝懨道:“不急。”說罷,看向趙禾。
趙禾作為東宮總管太監,早就練就一副識人臉色的好本領,立刻明白了太子的意思,去通知東宮屬官,太子有事要-->>辦,今日集議延后一個時辰。
此時方才戌時開端,不過天已經黑來下來,幾枚星子胡亂撒在黑幕之上。
東宮主路兩邊的銅路燈,燈火融融。
顧筠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又咬牙切齒暗罵一句自己腦子被水灌了,跑來等人,曲了曲指,抱住了年輕男子脖頸,把頭埋在對方脖頸部位,躲避世俗。
朝懨就這樣抱著他,穩穩當當往前走著。
顧筠裝了一會死,稍稍抬起腦袋,仰視對方,入目一片沉穩的烏色。
對方頭發盡數束了起來,外戴一頂鑲嵌珠寶,前低后高的山形冠帽,帽上有著兩個向上豎起的小翅膀,他所看到的烏色,正是覆在帽外的薄薄烏紗。顧筠看了好些書,明白了眼前這個在影視劇里頭經常見到的冠帽叫什么——翼善冠。
對方還配了一身同色的圓領錦袍,帶一革帶。
顧筠在他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
一身寬大莊重的服飾,顯得整個人很有氣場,但并不給人鋒芒畢露的感覺,反而猶如山脈一般溫和厚實。
顧筠歪頭看著他的側臉,一絲贅肉也無,皮貼骨的天賜好條件,輪廓格外清晰,連著眉弓那兒的高度都能看得明了。別說,還長得很是好看。顧筠默默瞅著。
皂靴底子踏過整齊石道,發出輕微響聲。
“好看嗎?”朝懨的聲音自上而下地飄來。
顧筠縮回視線,把腦袋重新埋了回去。
“回話。”朝懨卻不依不饒。正是有著什么毛病,難道自己會不知道這個答案?顧筠如此想著,到底老實回道:“好看。”這個回答對方總會滿意。
朝懨笑了一聲,頓住,接著又笑了起來。顧筠感覺到了他的胸膛輕輕起伏,帶著年輕男子稍高的體溫。
顧筠納悶問道:“你在笑什么?”
行至春和殿殿中,朝懨將他放了下來,彎下了腰,黑白分明的鳳眸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那么我有讓你生出愛慕之情嗎?”
顧筠愣了一下,來不及應付,薄唇挨著他的嘴唇,蜻蜓點水,親了一下。
朝懨捏住他的臉頰,笑道:“無情無義之人。”
顧筠嘴都被捏得嘟了起來,睜大眼睛看他。
朝懨目光微暗,有些口干,喉結滾動兩下,松開了手,朝主殿寢宮走去,邊走邊道:“我今天請了一位貴客,你要不要陪我去見對方?”顧筠跟了上去,看了看他,道:“不了。”
朝懨道:“不問問是誰?這人很有趣。”
顧筠道:“我又不去,問這個做什么?”見對方來到衣柜前頭,取出一身鴉青常服,要換身衣服,顧筠想著為難他的問題,有了一個主意。
他緊巴巴湊了上去,對著對方冠帽伸出雙手。
朝懨垂眸看來:“做什么?”
顧筠眼神漂浮,動作滯住,道:“幫你。”
朝懨握住了他的雙手,從指尖捏到掌根,人沒養好,手養好了,比之第一次握住對方的手,更加細膩柔軟,部分薄繭,軟化不少,不去細摸,根本察覺不出來。
顧筠被他捏得不太舒服,幾次想要抽回,都被對方扣住。
他盯著對方修長蒼勁的手指,看著對方抓著自己的雙手反復揉捏,直到皮膚透出淡淡的紅色,方才停手,但依然沒有放開。
“你行嗎?”朝懨問道。
顧筠一句“你才不行”在嘴里轉了一圈改為了“怎么不行”。
朝懨深深看了他一眼,應道可行,退后幾步,微微低頭。顧筠甩了甩被揉紅的雙手,隨后取下對方冠帽,居然有些重量。
太子站直了身體,張開雙臂,示意繼續。顧筠啞然,不是,我是幫你,不是給你換衣。
將人上下看了一下,識趣地上前,給人脫了現在的衣服,拿起那套鴉青常服,衣服已經被宮女們打理得整整齊齊,將其抖開,顧筠給對方穿上。
畢竟以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整個過程磕磕絆絆。朝懨這破太子,狗東西,明明看出,卻還跟死了一樣,半點不肯自己動手,居高臨下,淡然指點。
顧筠簡直想要咬他一口,勤勤懇懇做好事情,他往鏡臺前頭一坐,皮笑肉不笑,道:“好了,夫君。”
朝懨朝下掃了一眼,顧筠順著看去,看到對方僅著錦襪,皂靴還未重新穿上。他轉過身體,背對著對方,磨了磨牙,掛上假笑,正要起身,對方拾起皂靴,尋了座椅坐下,從容穿好。
顧筠心想:算你識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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