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狗跳起,各叼一根,那人笑了,垂手摸了摸狗頭。
好一個狗王。
顧筠心想,下一刻,狗王抬頭向上看來。
輪廓清晰的臉龐,映著一旁火光,細長鳳眸,黑白分明,分外深邃。
顧筠一眼就認出此人,驚地險些一頭從樹上栽下。破太子,不是中藥了嗎?他放輕呼吸,如履薄冰,盯著對方。
朝懨似乎沒有發現他,僅僅一瞬,便收回視線。他走到火邊,坐了下來,側身烘烤頭發。
有人想要上前幫忙,被他制止了。
他就坐在火邊,慢條斯理,做著事情。
顧筠警惕地看著他。
水汽絲絲縷縷從他的發間冒出,柔韌筆直的黑發朝著火堆的一面干了,他換了個位置,未干那面,朝著火堆,繼續烘烤。
顧筠皺起眉頭,事情好多。你究竟要干什么?難道已經發現了他?為什么不點出來?是在逗他還是怎么著?
他煩躁不安,雙腿都在樹上蹲麻了,正欲換個姿勢,趴在樹下,啃咬干肉條,啃得口水直流的兩狗,聽到動靜,仰頭看來。
看什么看?把你們干肉條都搶了!
顧筠兇狠地瞪向兩狗,齜出牙齒,兩狗似乎被他嚇到,低下了頭,接著啃肉。
顧筠得意洋洋,慢吞吞扭動身體,變化姿勢。他換了一個坐姿,正在此刻,下面輕輕傳來一句話,“上頭風頭很好么?”
顧筠:“……”
顧筠眼睛貼著縫隙,往下看去。朝懨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朝上看來。
顧筠確定他就是在逗他,提心吊膽的感覺頃刻之間散盡,胸膛之內燃起熊熊烈火,他被氣昏頭了,負氣地把樹枝全丟了下去。
破太子,我砸死你!
樹枝“嘩啦啦”落了朝懨一身,其中兩枝甚至戳到對方額頭。
顧筠看到戳中之處,冒出鮮紅血珠,愣在當場,氣昏的頭冷靜下來,心生后悔,直道完了。
朝懨從袖中捏出手帕,擦去血液,淡聲道:“你要在上面待多久?”
顧筠抿緊唇瓣,順著樹干,滑到地面,來到對方面前,垂下了頭,甕聲甕氣,道:“我不是故意的。”
朝懨抬手,顧筠以為要挨打了,下意識閉上眼睛,對方的手卻落在他的肩膀,取走了他背著的包袱。“回去。”
顧筠睜眼,望著對方。
“不走?”
朝懨把包袱遞給隨從,走到他的面前。顧筠往后退去,沒退兩步,對方握住他的腰、腿,扛起了他,在他屁股上頭,連打了幾聲。
“顧筠,誰教您向本宮下藥?你是不想要項上人頭了?”
顧筠臉漲紅了,捏緊拳頭,錘向對方背部,距離一寸之時,一道雷在他腦海之中劈開。太子,這是當今儲君,冷靜,冷靜,冷靜。顧筠收手,捏著對方手臂,道:“我錯了,殿下。”
朝懨道:“真的知錯還是假的知錯?”
顧筠道:“真的知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量,別跟我一般計較。”
朝懨撩起眼皮,扛著他往前走,顧筠輕輕掙扎,道:“殿下,放我下來!有人……”
朝懨道:“他們不會看你。”顧筠努力仰頭,只見其他人背過了身,半點目光也沒往這兒看來。顧筠咕嚕出了一聲,死魚一樣,垂下腦袋,放輕掙扎。
走過這段不太好行的路,顧筠看到了好些馬匹。他被朝懨帶著坐上一匹馬,對方從后環住了他,拉住韁繩,輕斥一聲,馬匹就往前奔去。
疾風掠過,顧筠抓緊了對方衣袖。他不會騎馬,上一次騎馬,還是六歲時出去旅游,為了拍照,騎的牧民的小馬駒。
朝懨察覺到了他的緊張,單手環緊了他的腰,同時放慢了速度:“你是非要離開我嗎?如果你非要離開,我可以放你走,不過下藥之事,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顧筠道:“我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顧筠立刻打斷他的話,著急忙慌為自己辯解:“我是愛慕殿下的,但是我怕您。您是殿下,您有那么多的女人,我不想同她們爭寵,我又傻又笨,沒有家庭背景也不會宮廷禮儀,我爭不過她們,萬一那天惹您不高興了,我怕您會記不得我們之間的情誼,狠狠罰我,或者把我遺忘在某個角落。”
朝懨道:“我只有你一個,你不用和誰爭,也不用擔心我會忘了我們之間的情誼。除非你犯了大錯。”
顧筠聞,遲疑地道:“您是在哄我吧?”
朝懨道:“我若-->>騙你,天誅地滅。此次帶你回去,我會給你名分,不過太子妃身份暫時給不了,我封你做次妃好不好?”
顧筠人已微死,道:“好。”
“為何不笑?不高興嗎?”
顧筠扯出笑容:“高興,殿下。”
朝懨自上而下,觀察著他。手掌摸進短襖下面,隔著薄薄衣衫,感知到對方忽然繃緊的身體,徹底回過味來。他垂下眼簾,低低說道:“私下叫我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