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的探子說,王縣令正在秘密收拾家財,看樣子是明白惹了不該惹的存在,準備逃走。但他的親眷,沒有異常。”
朝懨道:“看緊了他,他若想走,立刻報于我。那兩個活著賊人,三郎,勞你審問,你是大理寺的人,審訊這塊,自是比我這外行人強。”
“是。”孟璇離開。寧付緊接著來了,見面便請罪,說是沒能完成任務。
朝懨道:“你已盡力,并不怪你。下去好好歇息,你也受傷了。”
寧付道:“我這點傷算不得什么……”
正說著話,兩個士兵進來了,他們是邊境駐軍,行了一禮,道:“郎君,我們將軍在北門發現一個暈倒的人,看樣子,有些像夫人。將軍讓我們給您帶來了。”
敵寇之事解決后,朝懨不愿等待,這對于他來說,實在被動。他命空閑的府兵在縣城里面找人,又傳訊邊境駐軍,搜尋周遭。
聞,步伐沉穩,來到院中。
兩個士兵找了馬車,帶回來的。馬車現在就停在院子里面,朝懨走到馬車前面,撩開藍色布簾。
兩邊車窗開著,里面的人歪著身體,靠著車壁,合著雙眼。煙霧熏得一張臉黝黑,應是哭過,黑灰并不均勻,有些地方多,有些地方少,眼下部位,甚至沒有,宛如一只花貓。
他的頭發與衣服分外凌亂,沾著灰塵、泥土、樹葉、血液。
隔著些許距離,瞧著格外狼狽。
朝懨登上馬車,修長手指輕柔拂過對方眉眼,抬手一撈,把他的花貓帶進懷里,避開后背傷口,帶回屋里。
“去請大夫。”他對跟在身邊的黃大等人道。
第45章
秋日,天高,云淡。
經歷一場亂像的朱陽縣縣城,尚且沒有恢復往日的寧靜,但自然環境已經恢復往日的祥和。
涼爽的風掠過房屋街道,四下鳥鳴,清脆婉轉,臨河楊柳枝條輕輕擺動,柔軟芽頭垂入水里,潮濕的綠意,鮮活動人。
“大人!”
孟璇向朝懨回稟了審訊結果,洗去手上的血液,和寧付走在河邊,時不時有府兵路過此地,朝兩人行禮。
寧付揮手,對孟璇道:“三郎,咱們去僻靜一點的地方說話?”
“也好。”孟璇道。
兩人自河邊而下,來到鮮少有人來往的鬼宅前頭坐下。寧付道:“方才說到哪里了?”
孟璇道:“正問及你的傷勢。”
寧付道:“這不嚴重,比起郎君的傷勢,可要輕上不少。咱們也算來得及時,否則后果真不敢想。”
孟璇頷首,卻是若有所思。
“三郎?”寧付不解看他。
孟璇道:“夫人如何?”
寧付道:“沒看清楚。”
孟璇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意思。”
“你是說郎君太過在意夫人?這有什么,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
孟璇失笑,搖了搖頭,道:“其他人可以專情,但郎君不能專情。這將意味著郎君不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此次回到京城,怕是很多人又要動心思了,原先說得是遵循長輩意愿,未立正妻之前,房里不添人,現在開了個先河,可就有的煩了。”
寧付道:“本來房內就該有幾個知冷暖的人。再則,郎君至今沒個一兒半女,那位小郎君現在都有孩子了。郎君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也是圣上并不關注這個,否則其他人哪敢對著郎君私事動這些歪心思。”
孟璇道:“含珠娘子的女兒已經十三了。她可是一直盯著郎君正妻的位置,這位夫人最好不要有了身孕。”
寧付皺起鼻子。
.
顧筠恢復意識的第一個呼吸,嗅到濃郁苦澀的藥味。
他腦袋緩了片刻,方才緩過勁來,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動作太猛,牽扯到后背的傷,疼得下意識發出輕微聲音,抓住手邊東西。
柔軟的觸感,隨著慢慢褪去的疼痛,傳遞上來。
顧筠垂下眼睛,看到一張熟悉的舊被,陳舊的藍色,被套帶著兩個不太規則的補丁。
他愣了一下,環顧四周。
周圍布局與物體,同樣熟悉。
他回到了租房。
怎么回事?顧筠有些恍惚,甚至懷疑昨夜的經驗只是一場夢。他拉開被子,撐著床榻,想要下床,去到門外,看看情況。
現實問題阻擋了他的步伐——床榻下頭沒有鞋子,連他穿得那雙鞋子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