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沒有記憶,從他之前仔仔細細詢問自己一些事情,便知此人很是謹慎多疑,不論對方信上趙水來詆毀的話幾分,只要因此生出一些不利于他的聯想,都-->>夠他喝上一壺。
幸好對方半點不信。
想來也不會相信一點,當鋪伙計的話過分離譜,但凡正常人都不會相信。
不過對方真是惡毒,竟然選擇這種方式對付一個“小娘子”,但凡林岳腦子不好使點,他就要被逼上絕路,除非他自爆真實身份自證清白。
時間已經不早了,林岳要接著上工去了。他立在樹影底下,風聲同他的聲音,一并穿到顧筠耳旁。
“有什么事情,商量著來,不要自己涉險。”
顧筠一口應下,等到對方從樹影底下走向陽光底下,渾身都沐上一層光芒,他方才后知后覺意識到對方話里有話,像是在告誡他不要因為收不抵支的事情,暗中行動。
難道他有了其它賺錢辦法?或許是怕他因此亂走,碰上當鋪伙計。
這倒是個問題,顧筠想了想,決定充當王八,老老實實呆在這兒。
至于報復對方?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現在朝不保夕,怎么可能有能力報復對方?
林岳已經教訓了對方一頓,那就當自己教訓了對方一頓。
顧筠很是能夠開解自己,更憋屈的事情都受過,這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希望這個當鋪伙計不要人不當,當打不死的某省著名生物,再跑出來惡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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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這樣希望的,但是趙水來偏偏不愛當人,就愛當打不死的某省著名生物。
他去了醫館,讓大夫看自己的肩膀。
大夫看著他肩膀上的手指印,吸了口氣,只見那手指印下頭的皮膚已經變得青黑了。
“這誰做的?也是馮牢頭?手勁真大,幸虧沒有傷到骨頭。
“之前馮牢頭的鄰居因為馮牢頭老是占他便宜,跟他爭執起來,差點被馮牢頭打死,那慘勁,不必多說。
“他也不想想馮牢頭以前做什么的,那人以前就是個地痞流氓頭兒,家人交錢,給他在縣城衙門謀了個獄卒差使。
“這馮牢頭后又與黃師爺交好,不過一年,就從獄卒升為了牢頭,手底管著好些人了!
“這么大的來頭,他也敢去得罪,占些便宜就占些便宜,哪有命重要?
“你要是也惹上了馮牢頭,我好心勸你,不要同馮牢頭硬剛,買些好酒好肉好煙,再兩匹好布并些果脯點心,登門道歉,這事也就了了……”
大夫絮絮叨叨說著。
趙水來擰著眉頭,聽進耳朵里的也只有馮牢頭來頭大,差點打死得罪他的鄰居。
這可真是妙啊!
趙水來仰頭笑出了聲,惹得大夫手抖了一下,藥沒上好。
趙水來察覺這事,表情立刻變了,惡狠狠看他:“你沒長眼睛啊!”說罷,拿過藥膏,摳出一大坨,自往自己傷口摸去。
大夫心疼得直跺腳:“哎呀,這可是我好難得配出的活血化瘀好藥膏,你竟這樣糟蹋!你交那點藥錢哪里夠……”
“呸!”趙水來罵道,“你這老不死的東西心太黑了,還想坑錢,怎么不早點死了!”
大夫指著他,氣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后兩眼一翻,朝后倒去。
醫館里的學徒驚呼出聲,跑來扶人,趙水來一看闖禍,立刻就跑了,一氣跑回家。
他的娘子帶著孩子在一方狹窄的天地做著繡品,見他慌里慌張跑了回來,連忙放下繡品,迎了上去。
“你不是在做工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他娘子問道。
趙水來正是心慌意亂,一把推開他娘子,咬著指甲,在院子里打轉。
婦人見狀,本來心不亂,現在也亂了。她一把抓住了趙水來的手,道:“咱們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說,總有解決法子。”
“解決法子!什么解決法子!”趙水來再度推開婦人,一旁的小孩見狀哭了起來,他聽得煩躁地很,上去踹上一腳,呵斥道:“哭哭哭!哭什么哭!”
婦人連忙抱走小孩,躲在房間里輕聲安撫。
趙水來在家里轉了許久,又灌了兩壺熱湯,總算敢出門去打聽那大夫的情況。得知對方沒死,他不必蹲大牢,判刑,總算放下心了。
一直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
“真是太好了……”他呢喃道。
婦人這時哄好了小孩,又來看他,見他不顧形象坐在地上,深覺事態嚴重,就要出門尋娘家人幫忙。趙水來攔住了她,吹著口哨,站了起來,道:“沒事兒,大驚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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