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館內已有眼尖的人起身欲走,想要避開這可能的禍端。
那位小先生也著了急。
他平日里不過是靠編排些聽來的閑碎語,說個花兒供來往人士取樂的,
實則并無侮辱或是抹黑山上那位大宗師的意思。
原本那外來俠客提出疑惑之時,小先生也沒意會出個所以然來,此時聽這醉漢的語氣,又看館內眾散客明顯不想惹麻煩,匆忙要走的樣子,他這才覺得真惹了禍。
他想:這外來俠客明顯是因為山上的歲瀾宗師的盛名奔波而來,想要投入本宗門下的,看剛才那不可置信的樣子,似乎還頗有幾分追隨者的崇高狂熱?
而那位醉酒的大漢,則看起來多少知道些山上宗門內的內情,似乎還對歲瀾宗師頗有不忿?總之,看上去都惹不起。
小先生弱弱開口:“哎呀兩位-->>大俠,咱們要不到外面醒醒酒……”
小先生實際想說的是:您二位若是意見不合,動起手來,可千萬別在我這小店里!要打出去打,嚇壞了我的客人們也就算了,可別砸了我的桌椅、廊柱、戲臺!
可還沒等他將這看似“意見相悖”的二人請出門外,卻見那俠客抱劍直奔那醉漢桌上,卻非如小先生預想般因來路上的憧憬破裂而激怒,而是好奇心大起,湊上去接話道:
“這位兄臺,看來您知道許多內情啊!再和我講講?講講?”
意料之外的,兩人似一見如故。
幾下推杯換盞下來,便成了知無不的“親友”。
周圍剛才欲走的人見情勢轉圜,便也安定下來,沒急著拔腿就走,小先生在一旁擔心的手便也垂下,反而是也本能地豎起耳朵偷偷聽著。
那醉漢接過那抱劍俠士遞過來的酒,豪飲一口后,也愈發來了興致:“好!那我就多說說……”
據他所,山上那位歲瀾宗師在外的那些所謂“一劍劈山,化濁脈為清脈,自立一宗,魅力無窮,吸引眾人追隨”等等的傳聞不是假的,但真正入了宗門的人就知道,這位大宗師實則很是高貴神秘,平日里從不曾教授過眾弟子。
除了那山上偶又有魔氣外溢的情況、那位宗師會出面修繕外,眾弟子根本難見上那位宗師一面。
唯有一個早就跟隨于那位宗師的蠢徒,是能知曉其所在,能和其說得上話的。所以總有人時不時地捉了那小徒的行蹤,和那小徒湊近,想要套關于宗師的消息。
可那蠢徒偏開口閉口都是些什么“今日師尊帶我去后山藥浴”啦,什么“最近師尊給我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哄我”啦,什么“師尊每日和我相抵而眠”啦,如此種種,聽得人心生疑竇。
那小徒又著實蠢笨,語氣也清白,其他眾弟子也不知為何便真從未深思過,直到又是一次又一次見到那宗師和那小徒形影不離的樣子,一次又一次聽到那小徒提及他二人之間的事情,大家才反應過來——
這兩人之間定然有些什么!
甚至宗師和那小徒間的眾多事跡,聽起來竟像是宗師欺負那小徒不懂,誘引糾纏于那小徒!
“可偏那宗師盛名在外!大家都被他偶爾出來鎮魔氣時的清朗身姿蒙蔽了!看不出那宗師的真面目!”那醉漢越喝越醉,也越說越過分,“什么大宗師!什么劍尊!我看他說不定早就走火入魔了,整日耽于情愛之事,根本不值得咱們追崇!”
“就連那之前愈發茂盛的所謂至清真氣,最近也逐漸衰微,根本不夠供山上的這許多弟子修煉……”
“什么?”那位俠客終于再次發聲疑惑,“這座山的真氣已然衰微了?那我千里而來豈不是……”
那俠客扼腕頓足:“難道山上那位真是個華而不實的?”可等他轉頭想再問,那醉漢卻已終是醉倒在桌前了。
想聽的部分偏偏沒了下文,俠客一錘桌子,剛要叫醒那醉漢再多說多問些,一直在旁聽著待著的那說書的小先生連忙上前勸道:
“大俠別急!這也只是一家之,我看剛來的那位客人穿的似乎和這位相似,應該也是同宗之人,說不定也知曉些內情,您不妨請去那桌問問?”
小先生此舉,是怕那醉漢被吵醒后又會發酒瘋鬧起來,又擾了眾多客人,這才將那俠客的注意力引向那偏僻角落里、屏風后只露出衣擺一角的那位孤客的。
這小先生年紀不大,倒慣是有些生意場上的“欺軟怕硬”的小滑頭。
但他沒想到,還沒等他帶著那俠客繞過屏風、走到那孤客桌前,不知何處竄出的好幾個白袍身影突然將他倆擋住,更有一道劍氣將那俠客胸前一直揣著的寶劍哐當打落。
寶劍落地,劍身也從劍鞘中摔出了約半掌的距離,劍鋒映出眾人站定的影跡。
這一番動靜說小不小,說大卻也不大,館內的眾多閑客因為有屏風的遮擋而沒注意到此處的情況。
偏唯有剛才那位醉倒的壯漢,似是聽到寶劍落地聲后驟然驚醒,起身連忙朝這邊沖來。
還沒近前,也被一名白袍人攔下。
這小小一角的氣氛霎時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那俠客醉漢或是那位小先生,均被懾得不敢多說什么,靜默間,卻是那屏風后的那“孤客”突然注意到朝他而來的這幾人,放下筷子,驚喜地開口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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