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將軍!你還不明白——”
莊水北說著示意賀云津回身去看堂上。
秦維勉見到賀云津執起了莊水北的手,又將另一只手覆于其上,重重拍了拍。
那雙手。
他聽不見賀云津對莊水北說了什么,但看側臉也知道那語氣極懇切極溫柔。
賀云津安撫了莊水北便繼續往外走,眾將全都扭頭看著,秦維勉獨自立于堂上,怒目圓視,雙手更是硌硌作響。
謝質忽地出列道:
“請問殿下以何罪名?”
莊水北連忙攔住賀云津。
“什么?”秦維勉回過神來,詢問謝質。
“既要處斬賀將軍,自該定罪,敢問殿下以何罪名殺他?叫主簿記下,也好申明軍法。”
秦維勉想了想:
“臨陣出逃。”
莊水北、趙與中和祖典等人立刻反應了過來,紛紛說道:
“末將敢保賀將軍無有此事!”
“賀將軍不避刀劍、身先士卒,斷無此事!”
“是啊是啊——”
戴舉穩穩當當地走了出來,行禮道:
“殿下,是否其中有所誤會?賀將軍向來親冒矢石,怎么會做逃兵呢。此事是否還是再細加查訪?若是情況屬實,到時候再殺不遲啊。”
秦維勉看了一眼賀云津,那人仍舊一不發。
“就依戴將軍吧。”
秦維勉重重闔眸,轉身回到堂上坐下。謝質道:
“那就先監押到牢中。”
見秦維勉不語,謝質只當他同意了,揮手令人將賀云津帶過去,不料秦維勉忽然說道:
“慢著!只恐獄吏看押不嚴,令其逃脫!就將他關押在刺史府中,本王親自著人看管!”
謝質叫來敖來恩安排此事,賀云津在階下定了定步子,還是跟敖來恩走了。
秦維勉看著他的背影,很難不注意到,自從賀云津轉身下堂,便一次也沒有回頭看過自己。
憤怒和委屈在他胸中不斷膨脹,頂得他胸口又悶又疼。即使坐下秦維勉也緊緊攥著扶手,指節青白,眼眶瞪得發酸。
只要賀云津認個錯,說他不該說走就走,或者哪怕是找個借口,即便再可笑,秦維勉也會立刻松口。
可那人偏偏一不發,少有的對視還是那樣平靜堅定,后來甚至看都懶得看他。
秦維勉不明白,賀云津究竟是理直氣壯還是肆無忌憚?
想到自己這幾個月夜半無人之時流下的眼淚,秦維勉就覺得屈辱。
賀云津已經被帶了下去,眾將都將眼神移了回來,堂中一時寂靜,眾人垂首不敢語。
秦維勉深吸幾口氣,想起自己昨夜想好了今天要如何給眾將打氣,還想商量一下舉辦一場什么活動,好讓大家松活松活精神,別在城里憋出事來。
想到局勢,他強行壓下心頭翻涌的酸澀,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卻感到喉頭一股腥甜。
“諸位,”秦維勉放下茶碗,面帶微笑,“議事吧。”
敖來恩親自帶著賀云津下去。
“敖將軍就把我關在這?”
賀云津四下一看,這房間還是他走時的樣子,不過有人打掃,并無灰塵,他用了一半的東西也盡數歸位了。
“府中沒有多余的房間,就在這里吧,殿下應該不會有意見。”
敖來恩久久地看著賀云津,他也是真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不同于別人,他知道那天晚上秦維勉跟賀云津發生了激烈的爭吵。身為臣下敢于追著主上吵架已經是大逆不道,賀云津更是敢于直接消失,這已經不是悖逆二字可以形容了。
敖來恩從前也佩服賀云津的本事和忠心,可經此一事,他心中也有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