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質先跟賀云津見過。
“濟之。”
賀云津笑得勉強。他知道要不是這些日子謝質不在周圍,他的進度絕沒有這么快。如今秦維勉又跟他鬧別扭,再看謝質定然格外順眼,何況是久別重逢呢。
秦維勉仍將驍烈營交給賀云津指揮,祖典下馬同他相見一畢,賀云津便領他帶軍隊到早就準備好的營地去。
見到賀云津,驍烈營各級士官都十分高興,賀云津同他們好好敘了一番舊情。范得生見了老相識們也十分開心,幾下里說不完的話。
賀云津將他們安頓好,晚上秦維勉要設宴接風,他便先回刺史府去了。
那邊秦維勉跟謝質自然也有無數話要說,兩人坐在炕上,身子幾乎要湊在一起。賀云津很久沒見秦維勉這么高興了,只是見他進來,秦維勉臉色卻閃爍了一瞬。
謝質反倒十分熱情,起身去拉著賀云津進來。
“這么些日子不見,濟之是又立了大功了!我聽殿下說了你背著殿下出城逃命的事,真是唬得我心驚肉跳!先是聽說文儉反了,還到處揚說殿下已經遇害,嚇得我是幾天都沒合眼。還好很快就收到了殿下的來信,要不然是嚇也嚇死我了!”
秦維勉道:
“當時還以為不過是代父皇到橫州看看,幾日便回,誰成想竟遇上這么大的事!幾番死里逃生,是弄得我也疲了。”
“可不是呢,好在平定了叛亂,殿下如今在橫州也是立住了腳,”謝質說著又轉向賀云津,“濟之的將運呢,也不知算好還是不好,總是遇見許多驚險,又總能逢兇化吉、建立功勛。我看許多老將這一輩子也未見得有濟之這么多遭際,殿下你說呢?”
話到這里,不容秦維勉不接茬了。他看看賀云津,笑道:
“我看濟之運氣不好。倒是我運氣好,能遇上濟之這么能干的人物,不然哪有今天的局面。”
“殿下折煞我了。”
謝質看看秦維勉,看看賀云津。
不對勁。
他說不上來哪里不對,但就是不對。這些日子他獨自在相洲關險些沒急死,開始是為秦維勉的安危著急,后來知道他們化險為夷,高興了沒有半日,就開始為自己著急了。
秦維勉在信中告訴他,賀云津是如何背著秦維勉出城逃命,秦維勉還以為賀云津跳下城樓摔死了,沒想到竟然安然無恙等等。
那薄薄的一頁紙上盛滿了意在外的僥幸和驚喜,謝質心里清楚,這樣同生共死的相隨,哪怕只有一次,也要勝過天長日久的相伴。
更別提后來他們被喻柏的詐降誘騙,賀云津再一次逃出生天,而后又當先進城接受了李重丘的投降。
那些故事太刺激、太密集了。任何一項經歷謝質都要回味好幾天,偏偏這樣的事屢屢發生。那時謝質在相洲關,手里捧著秦維勉的信,望著北方橫隔的高山,簡直覺得自己被棄絕在了這里。
因此這次到來之前,他已經在心中預設了太多。他想賀云津跟秦維勉一定更加親密無間、兩心相知了,他錯過的這些經歷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補齊,他要慢慢追上賀云津的步子。
所以謝質今日是打定了主意,做出一副熱情友好的樣子,不愿秦維勉知曉他對賀云津的嫉妒。可他熱絡了半天,怎么倒覺得——
好像殿下跟賀云津生分了呢?
“濟之還謙虛,”秦維勉說道,“這些日子希文是沒有看見,濟之神武無比啊。”
“雖未看見,卻有耳聞,更能想象。”
賀云津站在一旁,謝質抬頭看他。說了這么久的話,秦維勉也沒有賜座的意思,謝質更覺得不對勁。
“殿下跟希文定有許多話要說,我去看看驍烈營的將領們安頓得如何了,晚些宴上我再給希文接風洗塵。”
謝質看看秦維勉,只見秦維勉微微頷首。
賀云津走后,謝質小心地打量了秦維勉一眼,想知道秦維勉是否會告訴他其中緣由。
“對了希文,我在橫州發現了幾本好書呢,都在我案頭放著,等你休息好了,我與你細細玩賞。”
謝質現在確定了。
秦維勉跟賀云津之間一定發生了什么。如果是尋常的主臣嫌隙,秦維勉沒有不告訴他的道理,這點謝質對自己的位置還是有信心的。
這樣子分明是有鬼,又不肯告訴他,到底是什么呢?
“殿下剛剛病愈,比我更該休息。倒是等殿下好全了,我還想跟殿下和濟之一起去登山,殿下信中說的風景真是令我心馳神-->>往。”
謝質說著,仔細去看秦維勉的臉色,只見秦維勉神色一滯,隨即又化成一抹笑。
“沒問題,找個好天氣,我帶希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