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亞彧自然也看出自己的兒子得了燕王的青眼,不禁也有些得意,只是嘴上還要謙虛。秦維勉又同他說了些“悲痛”“遺憾”之類的場面話,也未多留,趁著天還沒黑就回去了。
秦維勉是坐車來的,來時賀云津騎馬隨行,等到回去秦維勉就讓他與自己同乘。
“北地這么晚了天還沒黑,真是奇事。”
“馬上就到夏至了,正是日光最長的時候。殿下待到冬天就知道了,夏天的白晝有多長,冬天的黑夜就有多長。”
“竟會如此?”
“是啊,”賀云津笑道,“窮人家沒有燈燭,天黑便無事可做,有時候真是睡了一覺又一覺,可偏偏天還沒亮,日出前又極冷,實在是百無聊賴。”
“那濟之冬夜里都做些什么?”
“師父在時,教導我們要順應天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中是不許見到燭火的。后來我——”
后來他做了山主,便沒有這條規矩。年輕的師弟和徒弟們有使不完的力氣,夜里愿意練武還是讀經,他都不管。有時幾個人聚在一起烤肉、喝茶,只要不是太喧鬧,賀翊也只當不知道了。
云舸是個怕黑也怕寂寞的人,晚上總是要去找他。那時賀翊還沒想著接受這個被他搭救的人難以分辨的心意,云舸來了他就沉默以對,只做自己的事情。云舸也不在意,下次拿了本醫書來,坐在他的書房里照樣待到了就寢時分。
這樣一天又一天地過下去,沒過多久他就先開口了。
“后來怎么?”
秦維勉的追問打斷了賀云津的回憶,他抬頭看看這張臉,與從前自然是別無二致,可是這金玉的冠冕、堅毅的眼神,又令他隱約覺得不同。
“……后來師父過世,我又還俗往中原去。倒是聽說那些富貴之家夜里燈火通明,可以讀書作文,也可以投壺下棋,或是圍在火旁烤肉喝酒,倒是有意思呢。”
秦維勉聽了也有向往之色。
“別的宮中倒不缺,只是不曾有烤肉喝酒這樣豪爽的消遣,待到冬日我可要試一試。”
“到時我給殿下安排。殿下若不嫌冷,咱們就到外頭去,冬日的星空又有不一樣的地方。”
說到看星星,秦維勉就想起那日同這人在山坡上,當時還不覺得,后來回想起來實在是太大膽了。
更令他難以忘懷的是,那日的唇舌相纏,竟讓他在曠野繁星之間產生了一種不可對人說的沖動。
他不得不承認,賀云津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吸引,以至于現在跟賀云津擠在車里,他的臉又燒了起來。
明明賀云津現在剛剛說的是再正常不過的話,可秦維勉心思亂跑,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看看車外的天色。
“這天怎么還沒黑。”
賀云津覺得好笑,這么一會兒秦維勉都感慨兩次了。
“殿下是在等什么?”
秦維勉睨了賀云津一眼。
他早上說那句話是本想給賀云津留一個鉤子,沒想到倒把自己勾住了,一整天念念不忘。
賀云津身材高大,在馬車里兩人的腿都碰在一起。秦維勉越發覺得口干舌燥,干脆不再說話。
可不說話,眼神就更加沒有安放的地方。秦維勉看著賀云津結實勻稱的胸膛,目光向下便是束得緊緊的腰帶。秦維勉是見過賀云津練武、用劍的,知道那腰身是多么矯健有力。
正在他想入非非之時,馬車忽地一個顛簸,秦維勉人都被顛了起來,賀云津迅速地按住了他的大腿,這才沒讓他的頭撞到棚頂。
別的還沒什么,秦維勉心先虛了。他低頭去看賀云津的手,那人正拿開。
“殿下沒事吧?”
秦維勉故作坦蕩,說了聲“無事”,往外看了一眼:
“快到了。”
到了府中,賀云津先下了車去,轉身來扶秦維勉。夏天衣物輕薄,賀云津握著他的小臂,時間不長,溫熱的觸感卻還是讓秦維勉脊背一陣發麻。
怎會如此呢,就連這樣蜻蜓點水的觸碰都受不了。
偏偏賀云津卻一臉尋常,邊走邊同他說著練兵事情,一直恭敬地跟在他身后。到了書房門口,賀云津還在說著如何訓練騎兵,秦維勉心思原本不在這上,但天色還早,此事又重要,他便努力凝神聚意,細思賀云津的意思。
“殿下可否屏退左右?”
秦維勉擺擺手,下人和侍衛便都留下了。秦維勉大步一邁進了書房,賀云津緊隨其后。
賀云津回身關-->>上了門。
“你這是——”
秦維勉的話還沒問出口,人已被賀云津一把攬過壓在了門板上,緊接著就被堵住了雙唇。忍耐了一路的他只覺身子一陣酸軟,在唇間發出含糊的哼聲。
賀云津牽過他、扶過他、背過他,也曾讓他枕靠,但那些時候那雙手總是很知禮地放在妥當的地方,不像現在這樣毫無顧忌地撫過一切角落,猛烈得像一陣疾風吹散了他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