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當時為了取代賀云津引薦趙與中前來,謝質慚愧地低下了頭。
秦維勉耐心安慰趙與中:
“誒,趙將軍久在什伍,不知朝堂斗爭,也不怪你。”
謝質接過話來道:
“至于那鄭賽,他率軍持械沖擊帥帳,說他造反叛亂也不冤了他!”
“嗯。就說我派兵鎮壓,鄭賽拒不受捕,被我軍射殺。其部眾深明大義,當即繳械。此表需諸將聯名遞上,希文寫畢就讓眾將簽字。”
賀云津原以為謝質已經想得滴水不漏了,不料秦維勉竟然還有更周密的思量。他不愿落了下風,也說出自己的主意:
“天子旨意下來之前,殿下可派心腹加強夜巡,糧草也要一日一發。同時派人在軍中散布李先善苛待將士、凌虐百姓的傳。待局勢穩定,可挑選李先善舊部之中精壯之人,編入驍烈營中,就將我營原有軍士全部提拔為伍長,這樣便可將敵人慢慢消化,變成我們自己的力量。”
“好!濟之的謀略既有應急,也慮長遠,就按你說的辦!我還有一道命令——”秦維勉轉向趙與中,“這幾日你要抓緊整頓軍馬,我要派你到前線去抗擊山戎。”
“是!二殿下……可是山戎又有什么動作?”
秦維勉微微搖頭。
趙與中見秦維勉沒有給他解釋的意思,反倒看著他,似乎在等他自己開悟。趙與中垂眸一想,知曉了秦維勉的意思。
賀云津更是早就明白了。秦維勉這是怕天子收回他的兵權,因此故意制造前線爭端,好叫朝廷不要臨陣換帥。
堅毅,果決,深謀遠慮。
賀云津竟然感到這張熟悉的臉有些陌生。這樣的威嚴,凜然不可冒犯,立于波濤之中卻能力挽狂瀾,這真的是他那溫溫煦煦、不問世事的云正航嗎?
秦維勉做完部署,天已經黑了,軍士進來掌燈,趙與中這才看清楚:
難道剛剛二殿下跟賀將軍一直是拉著手說話的?!
秦維勉讓他和謝質先下去,問賀云津道:
“濟之的胃經可醒了?我陪濟之吃一點?”
聽秦維勉這樣說,賀云津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只是醫官正在外面候著,要給賀云津換藥。秦維勉起身,就在賀云津身旁看著。醫官拆下賀云津身上的紗布,秦維勉雖不忍心,仍是忍不住望了一眼。
他想起這副胸膛,也曾經被他貫穿過。
思及此處,秦維勉忽地想起,他殺了賀云津三次,這人胸膛上怎么一點痕跡都沒有?
他又過去看了看,確是只有新傷,沒有舊疤。
賀云津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出安慰:“殿下勿慮。云大夫的金傷處急散百試百靈,我這傷口隱隱發癢,想是在愈合了。”
醫官也奇怪:
“賀將軍這傷是比旁人好得要快多了,真是奇跡啊。”
賀云津當然不會說,他夜里跑回天上,問古雨要了一顆丹藥吃。
這邊醫官給賀云津換了藥重新包扎,范得生又在一旁幫著他穿好衣服。秦維勉不忍心看,便移開目光。
這么一看,就看見賀云津枕邊放著一支竹笛。
“濟之還會吹笛?”
“并不會吹,只是偶爾把玩。”
秦維勉原不過隨口問問,不料賀云津竟然把那笛子往枕下塞了塞。
“雖是竹笛,倒也小巧精致,頗有些可愛之處。”
秦維勉很少夸贊屬下的東西,畢竟他若夸了,對方就得上趕著送給他。他就是不要,也少不了費一番口舌。有時人雖暫時走了,但不幾日就給他送個一模一樣的來。
這次他是故意的。
可是賀云津聽了不僅沒提送給他的話,甚至都沒從枕頭下面拿出來給他好好看看。
秦維勉心中一時奇怪:什么好東西寶貝成這樣,怕自己搶了不成?
“這笛子濟之是從何得來?”
“……一位朋友所贈。”
第76章
你還想要什么
換完了藥,秦維勉又叫人擺些清淡的吃食上來。現在不著急了,賀云津就陪著秦維勉多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