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軍士紛紛放下武器,跪地求饒。謝質此時跑了過來:
“二殿下!剛剛我被叛軍攔住不得脫身——”
秦維勉見他身后還押著一人,知道他必是成功了。
“-->>希文先等等,”秦維勉不讓謝質開口,先回身向賀云津道,“濟之快回去休息。”
秦維勉攬著賀云津的后背送了幾步,他一靠近便覺得那人臉上都蒸騰著熱氣,身體已經燒得滾燙。
賀云津頓住了。
“濟之……?”
賀云津沒有立刻答話,只是重重垂眸,嘴唇抿死,忍耐著劇痛。
秦維勉胸中狂鼓。他知道覺得這人隨時會像堆得高高的草垛一般倒下,何況這草垛曾經倒過幾次,又重新堆疊起來。
“二殿下……”
賀云津念出稱呼來,卻又疼得說不下去,又深吸一口氣,方才續道:
“二殿下別送了,”賀云津微微回頭示意秦維勉身后眾人正看著,“軍情緊急,不必以我為念。”
賀云津稍一讓身,躲開了他扶助的手,在眾軍面前規規矩矩地行禮告辭。
秦維勉心頭一顫。賀云津已經移步離去,他放下半空中的手,狠下心來。
他知道,此時他們都不能有任何示弱之舉。
“希文!”
“二殿下!按您命令,叫來全軍文士,令他們抄寫李先善偽造的所謂通敵書信,據我觀察,長史的字跡最像,初時他不肯承認,經過一番拷打,終是招了。”
那長史立刻伏地招供他如何幫助李先善偽造證物,秦維勉令將那些文士全部帶來,并這些隨鄭、周嘩變的各級軍官一起,當眾審理了案件。
“本王說過,只誅首惡,脅從不論!你們之中還有與李先善一同謀害賀將軍的人,是想學糧官,還是學長史,自己掂量!凡是悔過改正、出首指認者,仍可保留原級,戴罪立功!”
秦維勉將相洲關原有將士均交由周照統率,關內因此人心大定。秦維勉直忙到天明,這才有功夫去看看賀云津。
那人正在榻上睡著,范得生在旁看護,秦維勉不敢驚動他,只向范得生詢問情況。
“師父發熱發了一夜,回來時吃了一些自己帶的丸藥,而后便睡著了。我見他夜間發了許多虛汗,想來是好些了。”
秦維勉聽了心中稍安,又到榻邊坐下,伸手摸摸賀云津脖頸。那人頸間又濕又涼,突出的筋脈卻又顯示著一種蓬勃。
“你就在此守著,我令人時時備好補品菜肴,等他醒了,你就傳來給他吃,并速使人稟我,可聽明白了?”
范得生連連答應,秦維勉回到自己帳中,一身疲憊。
他稍睡了一會兒,起來便問賀云津醒了沒有。
“回殿下,賀將軍沒醒呢,您也才睡了兩個時辰。”
秦維勉無心再睡,就要水洗漱。正擦臉時,他發現身邊侍衛正在換班,路天雪來了。
見到這侍衛,秦維勉忽然想起那天他剛趕到關內,李先善污蔑賀云津造反,這向來退身遠禍的侍衛竟主動開口替賀云津擔保。
“天雪,初到之時李先善說濟之造反,你緣何替賀將軍說話?你怎么篤定他必定無有此事?”
路天雪躬身行禮道:
“回殿下,那日江邊對陣盧迪、寇林之時,情勢十分危急。卑職見賀將軍所使招數均是不要命的打法,這樣的人必不會背叛殿下。”
秦維勉今天才知原來那日如此危險,難怪賀云津回去的路上難掩后怕之色,這人明明向來鎮定從容。
聽了路天雪這番話,秦維勉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他自己不大看得懂招式路數,因此那日沒有發現。原來舍命相護,并非始自今日。
晚些時候,謝質來了,先給秦維勉匯報了處理那些文士的情況,秦維勉就讓他坐下一同吃晚飯。
“對了,二殿下,我剛剛去看濟之了,他——”
“他怎么樣?可醒了沒有?”
“沒醒,但睡得不沉,我想很快就該醒了。”
秦維勉聽了不語,謝質打量他一眼,小心說道:“我聽他嘴里一直念叨著兩個字,反反復復的,也不知什么意思。”
“哦?他說些什么?”
“我聽著,仿佛是‘正航’二字。”
“‘正航’?這是什么意思?”
“我也百思不解,他還說著什么你呀我啊的,想來或許是什么人的名字吧。”
秦維勉默然想,他對賀云津從前的交游經歷一無所知,現在是毫無頭緒。能讓賀云津病中夢中一時不忘的人,應該跟他交情頗深吧。
正想的時候,小九鉆了進來。
“你去哪了,”秦維勉拍拍自己的腿,讓小九坐,“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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