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獨飲無趣,不如做些游戲如何?”
秦維勉微露戒備:“什么游戲?”
楊恤又揮手讓邴榮刀退下,自說道:
“末將知道殿下不好弓馬軍旅之事,不敢強讓,早已令人備下幾樣器物,就行些文雅的游戲也好,”他一揮手,令人將東西拿土來,“或是射覆,或是投壺,如何?”
這些都是文人消遣的方式,拿到軍中只會讓令人看不起,這楊恤看著周到體貼,實則存心要秦維勉、謝質難堪。
賀云津停下酒杯去看秦維勉,只見他并不惱怒,反笑道:
“楊將軍有心了。只是我既到軍中,豈能不入鄉隨俗?這些消遣還是免了。我倒想改日看看軍士們演武,早聽聞楊將軍治軍有方,手下能人極多,可別藏著掖著,讓本王開開眼才好。”
楊恤早想借此嚇唬嚇唬秦維勉,自然連連答應。賀云津也不解,他看秦維勉的神情就知道他必有打算,只是一時想不出那人倒底想做什么。
酒又篩過一輪,楊恤道:
“二殿下,這以箭投壺的游戲原就是文人雅士模仿軍中射箭所作的,末將原以為——”他含蘊一笑,“原以為殿下不能射箭,看來是末將唐突了,請殿下恕罪。”
秦維勉已知他要說什么了,但此事楊恤有無數話術可以脅迫他答應,躲又躲不過,索性就現在吧。
“楊將軍哪里話。本王射藝粗疏,豈敢在列位將士面前夸口。”
“殿下太謙了。末將欲請殿下往山中行獵,未知殿下肯賞光否。”
謝質忙道:
“如今邊境不寧,戰事吃緊,豈可只顧行獵?”
楊恤早有話在等著:“謝參軍此差矣。古者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乃是彰武之義。天子年年于圍場射獵,不也是號召三軍奮力講習武藝嗎?”
“雖然如此,燕王千金之軀,又擔當三軍重任,豈可輕易身入險地?”
“謝參軍此話有禮。既然不便入山奔馳,那就圍獵如何?末將著人打造了一彎寶弓,正欲進獻殿下。”
謝質還欲再辯,秦維勉攔住他,自向楊恤道:
“有感楊將軍盛情,小王不敢推卻。只是不要興師動眾才好。”
賀云津位階不高,坐得離秦維勉不近。他一席之間都在遠遠看著上首的動向,此刻聽秦維勉答應下來,放眼去看,卻于燭火間看見了秦維勉臉上的為難之色轉瞬而過。
此事秦維勉是真沒辦法。
但是賀云津并不擔心狩獵之事,反倒是對秦維勉主動提出觀看演武實為不解:他到底有什么謀算?楊恤自然不會給秦維勉等人喘息的機會,第二日便來稟告秦維勉明日演武。晚上秦維勉請賀云津到自己帳中,謝質已到了。
西營軍長期在此駐守,又守著京師之地,條件自然算不得艱苦。秦維勉的中軍大帳倒是寬敞,一應物什皆全,只是都是些樸實日用之物,跟燕王府是不能比的。初到那晚楊恤親帶人送來一套名貴用品,以及文玩弄器等,秦維勉哪里會收,讓他拿回去了。
因此這帳中的布置倒簡潔質樸。本朝尚黑,秦維勉穿了一套銀青的鎧甲,下襯黑袍,配了黑色的披風,既穩重又鮮明,且一望即知是堅固輕便的好東西。
賀云津自然穿著軍中統一的戎衣和盔甲,行禮一畢,秦維勉便請他坐。謝質只瞥了他一眼,向秦維勉道:
“楊將軍治軍多年,手下能人極多,必是要借此壯壯自己的聲勢。二殿下不能不答應,然而怎么才能不落了下風才好。”
秦維勉道:“正是如此。殺盧迪和寇林是大哥給他的鈞旨,并非他真心服氣,要想讓他服我,非有別的辦法不成。”
他說這話時眼睛是看向賀云津的,但賀云津并未說話,反倒謝質接著說道:
“以他的根基之深,恐怕不易啊……”
“請你們二位來,就是為了商議此事,濟之有什么想法沒有?”
那晚夜宴之時賀云津就覺得秦維勉仿佛成竹在胸,今天看謝質的樣子,也像有話要說。怎么一個兩個都這么有主意,卻偏偏來問他呢?
他看看謝質,故作無措道:“此事確實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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