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午睡之時,做了一個夢——”
賀云津緊張道:“……怎么?”
“我夢見有一少年,將此玉贈我。想來此物定是睡前便在我的榻畔,我困極之時瞥到,因此方能入夢吧。”
賀云津一時失語。他精心安排的夢中遇仙,居然這么輕易就被秦維勉“破解”了?
他試探著說道:
“日有所思,夜有——日有所夢啊,”見秦維勉笑了,他跟著笑,續道,“解夢乃是周公之術,莊子亦有夢蝶之遇,并非怪力亂神之類。二殿下既然心有所惑,何不細細說說,在下也可為二殿下開解開解。”
方才賀云津獨獨不跪,秦維勉沒有理他,不想此刻賀云津說著說著竟然兀自挨著秦維勉坐在了榻上。
饒是秦維勉這樣好脾性,也要存了氣了。
不過他拿定主意要賀云津降心俯首,也不在這一時。此刻他就是發作,以賀云津的行事風格也不過起身告罪,他也不能如何。
何況秦維勉心頭現有更沉重的思慮。
賀云津隨意在他身邊坐下,那眼神不像僭越,反倒透著親近和關切。秦維勉鮮少離他這么近,此刻細細看去,夢中所見又浮上了心頭。
秦維勉別開眼,不再看。
“不過都是一些虛妄之事,不提也罷。道長先去吧,改天我再請道長敘談。”
第29章
不等不靠機會自己創造
賀云津還想再問,見秦維勉面色凝重,心想不如回去問問古雨,便告辭去了。
待他走后,秦維勉起身到了窗前,看見賀云津離去的背影,依然是步履矯矯。
秦維勉想起夢中此人身騎迅電馬,手提若谷劍,一身盔甲被血染透,胡茬凌亂,發冠全散。
一群官兵將其團團圍住,卻逡巡不敢上前。不知是誰下令,換了弓箭手到陣前,將賀云津萬箭穿心。
殘陽如血,賀云津倒在滿地尸骸之上,隨即被人割下頭顱。那人雙手顫抖,下手不夠狠厲,竟連喉管都扯了出來。
秦維勉就是那時嚇醒的,醒來還覺被夢里罡風吹得汗毛倒豎。
原本夢中之事他只記得這么多,不料一轉眼看見小幾上系著同心結的玉佩,立刻又回憶起一些片段。
比如那個十幾歲樣子、自稱是東皇帝君座下仙人的道童。當時那道童手持玉佩贈他,說要給他看看此生正緣。
秦維勉揉揉太陽穴。后來看見什么他全忘了,如今只記得那殘陽里的畫面。
這夢真是荒唐。
與此同時,古雨正在外面等著,賀云津一出門便看見古雨穿著不似人間的羽衣,站在秦維勉府外,轉著一雙圓眼在找他。
“怎么樣,云津賢弟?我這劑藥猛不猛?”
賀云津連忙將他拉到一邊,躲在高墻的陰影之下。
“我正要找你,你在他夢里究竟做了什么?”
“全是你教我那些話罷了。”
秦維勉醒時那么焦躁,這古雨做的一定不是他教的那些。
“真的?”
“真的呀,只不過——我稍加修改……”
古雨滿臉的狡黠調皮,賀云津倒也生不起氣來,嘆了一聲問他改了何處。
“我給你那二殿下看了看,你死前的畫面。”
“你——你非要令我出丑不成?”
“哎呀,什么出丑,我只是希望他今后待你好一些。”
賀云津心想,上輩子他死得慘又不是正航害的,秦維勉今生又豈會因為一個夢境而愛惜他?
“我就知道你準又搞了鬼。不管怎樣,你可告訴他我才是他的正緣了?”
“哎呀,說啦說啦。”
“回去我定好好謝你。”
不料古雨并不同他玩笑,反而拍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然而你可知天道有常?此間亂世并不終結在秦維勉身上,人間更沒有你的位置。你強要逆天改命,最終還不過是再死一次,不過如今你不怕了,最多就是空忙一場罷了。”
這樣的話賀云津在天上也曾聽過,不過他打聽了多時,也不知哪條天規里寫著,只是大家口口相傳罷了。
他待要再問問古雨,不料那人已經憑空消失了。
“我約了人喝茶,不管你啦!”
罷了。
賀云津正要走,卻見范得生從街角轉了出來。他心中一沉,暗想不知道徒兒看見古雨了沒有。
“師父!”范得生開朗地喊他,并無異樣。
“你怎知我在此處?”
“早起見師父不在,我猜-->>師父定是又來求見二殿下了,所以徒弟在此等候了大半日了。”
賀云津見徒弟機靈又乖巧,不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