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幫幫這位婆婆,也算全了一些心愿。”
秦維勉聽得奇怪,正待問時,賀云津又道:
“二殿下若不急著拿我見官,不如就去前面共飲幾杯,我想殿下定有用我之處。”
秦維勉略一思忖,點頭同意。
“我微服出行,不愿沾惹麻煩,道長便休叫我‘二殿下’了。”
賀云津早知道謝質私下稱秦維勉“在曉”,因此聽了這話心里喜悅,以為自己也能這般親近相稱。
然后便聽秦維勉說道:“就叫‘秦公子’吧。”
賀云津賭氣道:“在下已經還俗,秦公子也不必叫我‘道長’。草字‘濟之’。”
秦維勉伸手禮讓:“道長請。”
那酒肆就在山腳下,不過草屋兩間,茅棚一方,條桌四座。見他們過來便有店家前來招呼,路天雪在附近查看地形。
正是天氣晴暖的時候,綠柳如煙,即使傍晚也是熏風醉人,賀云津看這茅棚下倒是清爽,便伸出手請秦維勉。
“坐。”
他說著便隨意坐下,直到看見秦維勉還站著才反應過來。
自從死了師父,師叔飄然離去,賀云津成了無味山山主,便再沒有尊讓過誰,哪里記得要等別人先落座。
秦維勉心中詫異。
剛剛他見賀云津周濟老婦,猜測此人出身草野,可就這落座一事,又顯出此人地位非凡來。
別人同他這個皇子交游都是惶恐小心,生怕錯了禮數,可此人非但沒有局促之色,甚至明知錯了也不告罪更正?
本就是微服出行,不愿讓人知道,秦維勉暫不計較,就在對面坐了下來。
賀云津趕緊陪笑,替尊客斟酒,秦維勉聞著那酒便知酸苦,不愿飲用,只是看著賀云津問道:
“我有一事不明,你為什么幾次都沒死?”
賀云津笑道:“未到該死之日,自非埋骨之期。”
“何為該死之日?”
“天道有數,人道有常。”
秦維勉無奈,這人怎么沒有一點正經,總說這神神道道的話。
“看道長形貌,或是北地之人?”
“祖籍朔州,因戰亂與家人失散,被師父收養。”
“道長談吐不俗,想來頗通詩書?”
“隨師父識得幾個字,會念些經書符箓罷了。”
“方才觀道長武藝,想來習練頗勤。”
賀云津明白,秦維勉這是在打探他的底細。說自己是神仙人家又不信,說是賀翊那是自找麻煩,如此只能給自己編個身世出來了。
“粗通武藝,會得幾樣兵器。”
“也是在道觀中習來?”
“正是。”
“道長既已還俗,可娶妻不曾?”
“孑然一身,自由來去,不曾成家。”
問來問去,還是一個無父無母無家無鄉的化外之人。秦維勉心中愈發猶疑,賀云津這樣對答如流,莫不是早就想好了,備著他詢問呢?
這樣一個人,費盡心思要接近他,到底所為何事?要說眼線,他身邊來自太子、母妃、三弟、四弟的眼線是誰,個個他都清楚,直接送來就是了,是誰要費這么大周章、演一出從天而降的戲碼,把賀云津送來給他?
就在前幾年,他那太子大哥從宮外偷運來一名男子,那男子打扮成道士模樣,實則是太子的男寵。此事不知怎么被他們父皇知曉,在東宮里逮個正著,氣得他們父皇差點就要廢儲。
難不成,有人要用這招害他,因此挑了這么個姿容俊美的道人來引誘他?
更早的時候,秦維勉自己便撞見過太子和男寵的茍合。太子安臥榻上,懷里坐著東宮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口中正在哼哼唧唧。
那時他也不過剛知人事,見到那一幕只覺震悚,不覺忘了回避。他那大哥許是聽到了聲音,抬頭來看,正和他四目相對。
那是秦維勉絕難忘記的一次際遇,也無法對任何人說。后來太子也佯裝不知,從未提起,只是送了一群眉目出眾的小太監給他。
秦維勉又看看賀云津。
這道長生得山眉海目,自然是極出眾的一副皮囊。幾次相見,也可見得是個處事靈活大膽的人物,若真是背負著這樣的任務,倒也是個合適人選。
只是秦維勉見那些為人優寵的都是些清秀嬌柔的男子,可這賀云津身量結實頎長,氣概高邁不俗,也不像是……
秦維勉邊想邊去打量賀云津,一時回憶起東宮那一幕,想到賀云津……
賀云津知道自己的-->>回答不會讓秦維勉滿意,他正想找補一下,卻見秦維勉忽地低下頭,仿佛紅了臉,詢問的語氣也大不自然。
“咳,那道長今后有何打算?”
賀云津雖然猶疑,還是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