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等——
“你說‘別手軟’是什么意思?”
古雨愣了,指指他袖中。
“你不是要讓他恢復記憶嗎?”
賀翊袖中是另一件法器,長成一個玉壺樣-->>子,乃是他從天上借來的,據說可以引忘川水之靈氣,恢復轉世之人的記憶。
古雨見他不明就里,恍然大悟。
“哦——是不是沒人告訴你?要催動這玉壺,得取你那心上人一滴心頭血注入其中。”
“你說什么?!”
“不然玉壺怎么知道這是誰啊?”
“那又何必非要用心頭血!”
“凡事皆有代價,你這么驚訝干嘛。”
賀翊半晌無。事已至此,沒有給他再斟酌的時間了,不過往好處想,憑他跟云舸那生死相交的感情,或許一見面對方就會想起他的。
賀翊心中更加焦急,不住瞭望,古雨坐著還晃悠,怪道:
“接親儀仗怎么不動了?”見賀翊不解,他又補充,“那念盂離物主越近,聲響越大,這鈴聲半天不動,看來是你的云四還沒過來。”
賀翊也不知這皇家的大婚是何種禮數,唯有等待。正在焦心之時,那茶樓上的對話又聲聲入耳了。
“這樣隆重的婚事,咳咳,真是……”
對坐之人聲音倒是無比清亮,說話時帶著小心呵護之意:
“你身體不舒服,原不該出來受寒,不如看完這儀仗,我送你回去將息吧。”
“誒,這樣盛大的花事又有幾回?你昨天還答應同我出城賞春,咳,咳咳……今日怎么反悔啊?”
這聲音沙啞低沉,雖是埋怨的話,但故作輕松之態,顯得親密無比。
賀翊聽了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春天是年年都有的,這樣惜春,反倒有種凄涼之感。他想這位公子定是疾病纏身,病中之人常有這樣的心思,也是自然。
那對坐之人聽聲音便知是個年輕的,大概未經過沉疴,聽不出這話中的意味,只是連忙答應了,又拿話來開釋:
“你是為了北地的戰事,所以心中郁結吧。”
“一是為了戰事,二也是為了你妹妹——咳咳咳……”
賀翊聽那患病的公子咳了半晌,又連喝了幾口茶,另一人不住在旁勸解:
“你這病了一冬,天暖本該好了,可你忙著修書,還是太勞累了,待會兒踏春回去,可千萬在意身體啊。”
咳嗽之人連忙答應。那聲音清亮的公子過了一會兒,換上了些輕快語氣,顯見得是故意逗人開心。
“說起北地戰事呀,我那天聽下人說起,說是現在朔州一帶,若有小兒夜哭,父母們還嚇唬道:‘再哭?再哭賀翊來抓你啦!’”
賀翊冷不防聽到自己名字,還沒反應過來,古雨已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都死了多少年啦,還這么有名呢?”
賀翊無奈。他生前雖不指望流芳千古,可也沒有想到會遺臭萬年。他組織徒眾起兵,只是為了抵抗山戎入侵保衛家園,不料卻成了朝廷的眼中之刺,最終被雙方圍剿而死。如今史筆如鐵,他的名字便不是好名了。
古雨還在笑他:“別人成仙都成了教派先師,受萬代香火供奉,至少也得列入神仙傳中,你?哈哈哈哈哈——!”
仙友笑得太大聲,賀翊快要聽不清玉鈴之音了。他示意古雨低聲,那茶樓上的對話便又傳入他的耳中:
“你也別太著急了,我看平定戰事或許還在你的身上呢,等你身體養好,我倆再一起習練武藝。”
那咳嗽沙啞的人無奈道:
“咳咳,我?要我平定天下,除非有神仙助我吧,咳咳……。”
聽那遺憾的語調,賀翊也有些唏噓。正在細思之時,古雨忽然指著街上說道:
“快看!”
賀翊聞跳到路中間,果見寶蓋幡幢迤邐而來,像一條大紅的長龍。
古雨道:
“我去制住你的二殿下,你只管破胸取血,而后我們將他帶走,到無人之處你再現身相認。”
賀翊將念盂塞到他手上,自將玉壺袖好。
“這么不聲不響地將新郎搶走算什么?余下的人會怎么想?”
他向古雨迅速交代了計劃,見那隊伍在街角轉彎,賀翊飛身過去,從后面接近騎著赤騮馬、穿戴最為顯赫的新郎,箍住腰將新郎抱下馬來便跑。
古雨也已飛身出去,正正落到大街當中,面向隊伍,不顧人群的騷亂,現身說道:
“凡人們聽著!這位新郎乃是仙風道骨,不可耽于享樂!今后隨我入山修煉,汝等勿念!”
儀仗原本就夠亂了,聽聞此話更是跪的跪拜的拜。新郎的馬也被古雨驚了,正在儀仗中亂竄,人群中一陣驚叫夾著哀嚎。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