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學上,昏迷中的體驗更接近一種程序性記憶——就像我們學會了騎車就永遠不會忘記,身體同樣會記住一些重要的感受,即便大腦無法提取出具體的場景。
“因此,治療不會強迫你想起來,而是幫-->>助你去理解這份身體早已形成的記憶。”
診室內的燈光柔和,窗外雨聲綿密地敲打著窗玻璃,節奏穩定而持續,像一首不知名的白噪音,將外界的喧囂都隔絕開來。
顧筠應好。
程醫生:“我們會分三步:先讓你在焦慮來臨時能保持內在的穩定;然后,通過專業的方式去解讀那些無法說的感受;最后,讓被隔絕的體驗重新與你的人生故事連接,獲得平靜。”
“這個過程需要耐心。”她的目光沉靜而專注,“根據我的經驗,類似的旅程通常需要八到十二次會談來穩步深入。但真正的向導是你自己的感受,我會確保我們的每一步都在你覺得安全的范圍內……”
……
顧筠結束第一次會談,離開醫院已經是晚上九點,暴雨已停,天地之間都別牛毛大小的細雨籠罩,他一面等車一面給許景舟發消息。
顧筠:看完了。
許景舟:怎么樣?
顧筠:聽程醫生說,問題不大。
許景舟:具體怎么說來著。
顧筠按住wx語按鈕,把程醫生的話,八九不離地復述一遍,然后松手,看著這條長長的語發送過去。
過了一會,許景舟聽完了,發來了新的消息:放心啦,放心啦。
許景舟:哈士奇瘋狂蹦迪.jpg
顧筠看看這個表情包:你到底有多少哈士奇表情包?
許景舟:哈士奇神之藐視.jpg
許景舟:凡人,本尊多得是這種表情包!什么?你要?滿足你!
頃刻之間,顧筠的手機遭到了哈士奇表情包的轟炸,手機經得住,人經不住。
顧筠關上了手機,現在是秋季,落下的雨,有些發涼。他站得地方正是風口,一陣風吹來,帶著冷雨,撲到臉上,脖頸側方,叫人生出畏懼之感。
正巧這時打的車來了,忙上車去了。
司機同顧筠確定手機號和地點后,徑直奔向目的地。
顧筠在距離醫院兩公里左右的地方,訂了一間房間,他打算在a市駐留幾天,至少做完四個療程。在他看來,四個療程差不多能夠看出治療有沒有效果了。
現在正逢國慶,騰出幾天時間來做這件事情,倒也不為過,且說這幾日去了許景舟家玩,也不會引起家人懷疑。
他的家人對他很好,他不告訴家人是不想他們擔心,如果到了影響生活的地步,他當然會坦白,以免給家人帶來麻煩。
當天夜里,顧筠洗了個熱水澡。
酒店放在浴室里的沐浴露,味道好聞,特別熟悉。顧筠把它轉了個方向,看向上面的正面標簽:l’occitanerose
&
reine
des
prs。某個有所名氣的牌子旗下的玫瑰香氛沐浴露。
顧筠湊近聞了,柔和,甜美。確實有幾分熟悉,可是他的家人包括他自己沒人有過這款沐浴露,或許是他在親朋好友或者校友身上聞過——不對!
顧筠這個猜想剛出,就被他下意識否決了,太熟悉了,他心底有個聲音在說。
浴室分了干濕,干的那邊有著洗手池、柜子以及明亮的鏡子,他光腳走到鏡前,未曾關緊的玻璃門溢出數道水汽,鏡子變得模糊,濕答答。他抬起手,用手掌根部那塊肉墊仔細擦去水汽,帶著些許水痕的鏡面倒映出了他自己的模樣。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忽然冒了出去,他竟然覺得這種香氛的沐浴露是他自己用的,且用了很長一段時間。
顧筠陷入迷怔,摸向自己一頭柔軟順滑的短發,或許長發更加適合他,他的心中忽然出現另外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因為這兩個奇怪的念頭,他幾乎整夜未眠,第二天,匆匆去了醫院,接受治療。
或許遺失感產生的焦慮讓他出現了一定的幻覺。
顧筠有些擔心自己的情況,于是治療之時,極力配合程醫生,幾番療程下來,顧筠感覺好多了,和程醫生約好下次治療時間,顧筠乘坐飛機,返回本地,回到家中。
許景舟很是靠譜,說起遮掩之話,一套又一套,他家里人都沒有懷疑他,顧筠和他們打了一聲招呼,便回房處理學業上的事情了。
國慶一過,他便返校了,許景舟所上的軍校比他所上的農業大學還遠,他是提前半天出發的,不過最后和他前后腳時間到的學院。
顧筠和許景舟聊了一會,就收拾書本去上課了。
出于對自己的嚴苛要求,他的大學生活安排得非常充實。
上午在教室上《遺傳學》和《生物統計》,中午匆匆吃飯,下午一頭扎進實驗室做pcr實驗,或者跟著老師去果園學習修剪果樹,晚上在圖書館查閱文獻,寫實驗報告,同時思考周末要不要去參加學校舉辦的“現代農業科技展”。
時間匆匆而過,很快就到了元旦,顧筠抓著這個時間,再去找程醫生會談了一番,等到過了期末考試,顧筠又請了一個假,再去會談,寒假之時,他的狀況好了許多。
雖然還是覺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已經不焦慮了,不再執著于尋回。
顧筠決定再去做一個會談,然后就可以結束治療了。
到這種程度,他滿足了。
不出意外,治療到這種程度,隨著時間推移,他的這種異樣情況就能消失了。
到了醫院,照例迎來一片冷淡的色調。許景舟這次陪他一起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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