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懨抬眼。
“那你為什么不愿意為我退步?”顧筠冷冷笑了一聲,撇開了他,“你其實并不愛我對嗎?或者說,你愛自己比愛我多。”
朝懨伸手想去碰他,但被他一把打開了。
“你回話啊!”顧筠道。
朝懨鼻腔里面呼出一道綿長的氣息,他放低姿態,目光似水,放得很柔和,道:“阿筠,我問過太醫了,太醫說你不宜操勞過度。我理解你想要回家的心,但總要顧忌身體,操之過急,得不償失……”
“等會,你覺得我趕著做事是為了盡快回家?”顧筠問道。
朝懨道:“難道不是?那日聽你說,送你和許景舟來到大宣的力量的目的是讓大宣更好,結合你和許景舟這段時間,勤勤懇-->>懇地做事,我便猜到,你們做好事情,讓大宣好了,就能回家了。”
顧筠啞口無,他做事時,心里只是想著百姓,可是閑暇之余,未嘗沒有想要趕緊做好事情,早點回家。
朝懨道:“這不必瞞著我,我確實不想你離開我,但我有著分寸,不會想方設法阻攔。我留下你的人,留不下你的心,與其發展成怨偶,和平分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顧筠心下一刺:“我……”他對上了朝懨的眼睛,很黑,很靜。
或許是他們已經為回家一事吵過架,又或者是他們太熟悉了,僅此一瞬,他便明白對方是在說謊。
朝懨沒有說得這樣豁達。
“你在溫水煮青蛙,讓我心甘情愿留下來。”顧筠指出。這讓顧筠想起自己為什么心甘情愿跟他在一起的,也是不知不覺間被煮了。
朝懨眼珠子冷棱棱動了一下,他隨后靠近了。
太近了,強悍的成年男子的侵略性撲面而來,顧筠有些害怕,但對方只是將他垂散的碎發撥到了耳后,還是一副非常溫和的模樣。
“我們在一起,算上認識的時間也還不到一年,我們對彼此的了解也不夠全面,但我愛你這事是毋庸置疑的。我還是想要你盡可能輕松,除非你覺得實在不舒適。”
“我說過了。”顧筠拽住他的衣袖,“我喘不過氣。”
朝懨:“我不太能夠很快改變,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顧筠:“六個月?別告訴我是六個月,那孩子都生了。”
“一個月。”朝懨道。
各退一步,顧筠接受了。
事畢,顧筠復盤,發現朝懨對自己用了心計留他的話題避而不談。
這讓顧筠有點不喜,但他又不想再提起這個話題,說來說去,理虧得很,他確實辦不到留在這里。
明明能夠回去,與親人團聚,卻選擇放棄,獨身留在這里,這會讓他發瘋,他就算做夢都不會安寧。
更加可怕的是,時間久了,他擔心自己會遺忘從前的一切。
朝懨很好,他知道的,他們還有孩子,他也知道的,可是……他好想念親人,更況且,這里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故而,他打心底想要回去。
除了朝懨,他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從而產生羈絆的人,他沒有再與這邊的誰深交,不過淡淡,維持著肉眼不可見的客氣疏離,因為情感深厚了,離別就會特別痛苦。
他堅信吸引力法則,總在堅信自己能夠回去。
正如他現在堅信自己有孕,但最后能夠得到妥善解決一樣。
其實,他是知道朝懨在尋如何打掉孩子,畢竟整個太醫院都急成一團,每日都在討論他的事情。
顧筠在某一刻也希望他的猜測是錯的,這樣就能快點解決肚子里面的麻煩,但更大時間,他更希望他的猜測是正確的,因為這不但能夠印證他和許景舟可以回去,還能抱下孩子。
顧筠也不知道自己對孩子是個什么感受,總之,他不討厭。
……
北榮鎮,此刻,氣溫回升了,因為降水偏少,四下有些干旱。
鎮中,正值休息時間的士兵一批接一批的打街走過,嘴里說著葷話,路過一個高臺,窺見上面置著的血液橫流,已然干透的木墩子,聲音小了一些。
誰人不知前段時間,這兒砍了好些人,士兵有的,軍官那也是有的,例如王千戶,爬了數年,一遭就把命丟了。
聽說是因為許千戶弟弟的麥田被毀,總之這事,沒人敢去深想,風停雨歇,水面平靜,只是所有人愈發不敢得罪許景舟。
“讓讓!”眾人身后傳來了吼聲,伴隨著吼聲的是急促而雜亂的馬蹄聲音。
眾人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立刻朝兩邊退去。
一群人騎著快馬,從他們身邊掠過。
眾人被揚起的風塵糊了一臉,心下惶惶,難道是敵軍來襲,前方打起來了?
念頭升起,左右環顧,不見呼喊集合之人,便安下心來,看來是奉上面人的命令,出鎮辦事的。
他們猜準了。
這群人縱馬出了北榮鎮后,直往西南方去。在尚且平坦的官道跑了一百里左右,他們來到目的地——一個不算富饒的縣城。
他們下了馬,跟守城士兵對了路引,匆匆進入城中,來到縣衙。
縣衙一位衙役見狀,忙把他們引去公房,邊走邊說:“許千戶還沒醒來,我們縣太爺已經派了人去尋李指揮使,一旦找到,立刻回報……”
這群人里的領頭正是布艾,聞,面露焦急之色,問道:“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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