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給您的信。”
顧筠謝過燕召,拿過字條,腳步匆匆,回了房間。密閉狹小的空間叫他有了安全之感,他將木盆放到木架上頭,一角衣服落下,露出臟污的中褲。
顧筠清楚看到,臉漲得更紅了,他將落下的一角狠狠蓋了上去。
以前并不是沒有夢遺,但都是迷迷糊糊的,但這次不同尋常,居然有了明確對象,還是他認識的人,一個男人。
這簡直不能讓他接受,思來想去,應該是最近壓力太大了,身體不受意識控制,自己排解。
這沒有什么,但顧筠臉皮薄,不好叫旁人知曉,另外便是害怕隨行婆子因此捅穿他的身份。
對方知道他是男子,但這建立在工匠身份之上,在其他人眼里,他還是女性,婆子若是把此事說出去,其他人肯定會懷疑他的性別,特別是朝懨。
他從來沒有提起月事,雖然心中已經有了托辭,只等朝懨,或與朝懨有關的人發問,將其糊弄過去,但朝懨或與之有關之人就是不提此事。他猜想或許是朝懨不在乎他,不想論起此事,其他人也就有樣學樣。
這樣對他極好。
但倘若婆子把此事說出去,朝懨想起這事,肯定懷疑他的性別。
顧筠皺了皺鼻子。
他喝了一口涼茶,展開手中紙條,朝懨閑著沒事,給他寫什么信?催工作進度?你個黑心資本家——
顧筠看清紙條上面寫著的東西,愣住了,喉結滾動,正在下咽的涼茶,嗆入喉管,嗆得他再不能思考其他,彎起了腰,劇烈咳嗽。
李瀾提著一桶兌熱的水,往這邊走來,邊走邊同燕召道:“你方才為何攔著我?”
燕召也提著一桶兌熱的水,聞,笑瞇瞇道:“人家來了好事,不愿旁人插手,你個傻子,還看不出來。不然我為何打了井水,還去隔壁農戶弄些熱的,兌上一兌?我難道是閑著沒事干了?”
李瀾沉默,到了門前,方才開口:“你怎么看出來的?衣服也沒臟。”
燕召道:“我有未婚妻。”
李瀾:“……”李瀾抬手敲門,道,“張二兄,水給您送來了。”房間里頭傳出一陣咳嗽聲。李瀾不放心,一腳踢開房門,道:“張二兄!”
顧筠氣都沒緩過來,卻先把字條揉作一團,攥在掌心。“我沒事,喝水嗆到了。”
李瀾環顧四下,確定沒有危險,點點頭,同燕召放好水,一同出去了。
顧筠見狀,總算放下心來,他呼著微冷空氣,慢慢恢復過勁兒來,松開拳頭,紙團咕嚕嚕滾到地面。
他把紙團撿了起來,閉上眼睛,罵道:“朝懨,你閑著沒事干了。”
手上用力,丟進燈盞里頭,和著燈油,呼哧一下燒了。
第83章
東西燒完,顧筠當晚依然睡不著。
那張紙條上面其實并沒有寫什么過分的東西,只是短短一句:
京城雨霽,問過監正,未來幾天仍是晴天,阿筠可緩緩歸矣。
可能是因為夢遺的原因,總之這句話在他看來,過分曖昧,像是一把長長的草葉,悄無聲息纏了過來,纏得他的呼吸都在顫抖。
顧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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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京城,這邊也是一個晴天。
顧筠起了一個大早,盥洗過后,抓緊時間,吃了個早飯,便抓著工匠與他干活。
天似蒼淵,流云過境。
轉眼之間,便是幾天后了。
顧筠預計好的零件數量沒有做完,但再拖不得了,他都“發高燒”大幾天了,再“燒”下去,普遍情況下,人就該死了,總不好表演一個醫學奇跡。
卸了厚妝,收拾好了東西,輕裝簡行,一行人就此返回。
臨近京城,隊伍分成兩撥,燕召帶著工匠以及這些日子弄出的零件去往京郊作坊,顧筠和李瀾等繼續前行,前往東宮。
馬車奔行,顧筠靠在車壁上面,聽著從快到慢,從凌亂到整齊的車輪碾過地面的聲音。
他神情懨懨,抬起雙手,按向隱隱作痛的額角,指尖最快接觸到的不是自己的皮膚,而是根根分明,養好了的絲滑頭發。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有些礙事了。
剪了方便,但在這個時代,他得蓄出長發。
顧筠撥開發絲,按住額角,輕輕揉捏。
“砰!”外頭先是傳來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一陣雜亂之音。
顧筠稍稍撩開一點竹制車簾,只見不遠處的街道上面有著一輛華貴馬車。
那馬車此刻撞入了一側的攤子,強健的馬匹仰蹄嘶鳴,地面一片狼藉,華麗馬車隨行之人,已然擁了過來,此刻有人牽馬,拉著馬車回歸道路,有人教訓罪魁禍首,那個致使馬車失控的男人。
李瀾騎馬在此,瞧見顧筠這邊的動作,策馬貼緊馬車,彎下了腰,低聲說道:
“含珠公主出行向來不遵守規矩,馬車跑得又急又快,京城里的人都是知道她的風范,遠遠瞧見她的馬車就會讓開。今日不知為何,有人定在路中,死犟著不讓,含珠公主的馬車就撞上去了。”
顧筠看向那個男人。
這是一個身形較為瘦弱的男子,皮膚說不上白,但隔著一段距離仍然能看出皮膚細嫩,不是個干粗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