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宏戴著手銬,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看到有人進來,他抬頭瞧了一眼。
他對于警察的等級制度很熟,看了眼這些人的肩章就知道,這些人在警隊的級別都不低。這么多級別較高的警察一起來到訊問室看他,他便猜出來,警隊對這件案子一定很重視。
那些警察依次走進來,又在他對面坐下,一個女警坐在右側,她面前攤著一沓紙,手上拿著筆,估計是負責做記錄的。
金宏的眼神始終追隨著這些警察的身影,沒有任何回避的表現。陳染觀察了一會兒,就看出來,金宏應該是愿意跟警方合作的,不然就不會是這種表現。
她能看出來的事,在場的幾位老警察自然也看得出來。
梁潮生坐下之后,跟旁邊的一個刑警說:“你去,給他倒杯水喝。”
金宏從中午就沒喝過水,此時嘴唇干得起了皮。看到那年輕刑警把水杯端過來,他并沒有拒絕,雙手捧著端起來,很快就把那杯水喝沒了。
梁潮生這才微笑著說:“金宏是吧,你妻子和兒子現在都已經安全了。他們都在警隊休息室里,剛吃過飯,你要不要見見他們?”
金宏身體立刻坐直,明顯很驚訝。這件事沒人告訴他,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事實上,從下午幼兒園放學后開始,他就一直在等他妻子的電話和信息,但一直沒等來,他還以為他妻子和兒子可能出了意外。
現在看來,警方的人可能已經掌握了伍勝利那伙人的行動計劃,并提前作了布置,甚至還救了他妻子和孩子……
一時間,他眼中情緒很復雜,嘴唇抖了抖,沉默片刻后,他說:“我可以給我老婆打個電話嗎?”
梁潮生偏頭看了下旁邊的年輕刑警,示意他把金宏的電話暫時還給他。
當著這些警察的面,金宏撥通了他老婆的電話,聽到他的聲音,他老婆一下子就哭出聲,估計這個下午她沒少擔驚受怕。
通話時間不長,大概兩分鐘之后,金宏掛斷電話,再把他那部手機交到刑警手上,說:“你們想問什么就問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找到我的,既然都找到了,我做過的事我也認。就是希望,你們以后能幫忙安頓下我老婆和孩子。”
“放心,你老婆和孩子的事兒我們會考慮,暫時會把他們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等胡總團伙都落網后,再把他們送走。”梁潮生同意了。
金宏明白,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是不可能被放出去了。
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如果這次警察沒參與進來,他老婆和兒子都得被抓走。憑那些人的過往行為,他們娘倆都得被賣掉。至于他自己,可能早就被伍勝利燒死了。
想到這種可能,他也想開了。就道:“我都坦白,4月16日,我把徐繼祖給殺了。”
“6月16日和8月16日我也作了案,不過這兩次只是進入別人家拿了東西,并沒有傷人。”
梁潮生笑道:“其實就算你不交代,你做的這些案子我們也知道,不然不會查到你頭上。”
“你得明白,幸虧我們查到你,不然今天你們一家人下場只會更差。所以你最好把所有細節都說清楚,關于伍勝利一伙以及胡總,你也要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
“只有那個團伙成員全部落網了,你妻兒在外才能安全。”
見金宏沒有什么反對的表示,梁潮生就開始了提問:“為什么要殺徐繼祖,你跟徐繼祖認識嗎?”
“認識。”金宏說。“我們以前在一個單位作過同事,當時他幫過我忙,后來他說家里老人病重急用錢,我就借給他一千五,沒想到他借完錢三年一分都沒還過。”
“我跟他要過好幾回,剛開始他還說還,后來干脆不接電話,還把我號碼拉黑了。我氣不過,本來就在考慮要不要弄他,給他個教訓。”
“春天胡總讓人找上我,讓我給他們辦事,他們給錢。我剛開始不愿意,但他們說,我要是不同意,他們就會把我以前做的事捅到公安局。我沒辦法,只好同意了。”
“剛好徐繼祖欠我錢一直不還,還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氣我。所以這次我決定先對徐繼祖下手,反正都要作案,不如選一個讓我恨的人。”
“其實我剛開始并沒想要殺他,是他喝酒時說胡話,說這筆錢他愛什么時候還就什么時候還,讓我等著去吧。”
“我好心把錢借給他,他卻把我當成冤大頭,我當時越想越氣,看到旁邊有個木頭錘子,就砸到他腦袋上了……”
聽到這里,梁潮生等人都挺無語的,徐繼祖這么干實在是夠遭人恨。事實上,在他們處理的各種兇殺案和傷害案中,因為一方欠錢不還的比例并不算少。所以,徐繼祖這種人也不是個例,被人殺死,純屬活該,自己作的。
所以,哪怕他是受害人,在場的人也沒法對他有什么同情的想法。
“6月和8月的案子,你為什么沒對那兩家受害人動手,我記得其中一家在你入室時都在家睡覺,你并沒有傷害他們。”葛萬鈞問道。
“我動他們干什么?無冤無仇的。搶到東西,完成伍勝利交代的任務就行了,做那些多余的沒用。”
“這些案子都是伍勝利他們讓我做的,地點他們不管,但一定要在特定日期作案,為了就是給人造成恐慌。至于他們讓我放的雜志,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必須要放。”
“那你選這些地址有什么規律沒有?”任隊問起了這個話題,他想印證一下,陳染和石林之前對地址的猜想是否跟金宏所想的一致。
金宏不假思索地說:“殺徐繼祖的時候我沒想那么多,因為恨他,又得必須選一個人下手,就選他了。”
“后來我想著,徐繼祖家住在立人小區,那后邊再做案,就按‘人面桃花相映紅’這個規律往下選址吧。那句詩在我最近練的字帖上,正好看到,就用上了。”
“怎么,你們不會連這都猜到了吧?”金宏這時也想到了這種可能,這些警察既然能鎖定花滿樓照相館,提前得知他的計劃,那是不是說明,警察全都提前推理出來了?
“你說呢,要是沒有猜到,能找到你嗎?”
梁潮生這個回答讓金宏產生一種無力感,他這個選址規律是靈機一動想起來的,他以為不會有人把這個規律猜出來。這些警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無力的同時,他又生起一個希望,既然這些警察能力這么強,那他們是不是真的能把胡總那伙人全部抓獲?
既然如此,他必須得配合,把自己知道的事兒都說出來。
想到這兒,他當即說道:“胡總在萬家新城有個別墅,那個地方他一年來不了幾回,里邊有很多好東西,有古董,也藏了錢,金銀珠寶也不少。”
“伍勝利那伙人我基本都認識,伍勝利是胡總馬仔,容城這邊的行動一般都是由他負責。黃毛那伙都是打手,有個愛穿皮衣的也是打手,是打手中的老大。”
“他槍法很好,也很愛裝,以前在別的地方做過案子,殺過幾個人。聽說他-->>挺愛看港片的。”
陳染:……別說,皮衣男那番表現還真挺像港片里的反派,估計他以前出手殺人擺足了派頭。
應該是成功過,他以為這種成功還會復制,真不知該說這人是自信還是自負。
郭威也在旁邊,聽到這兒,忍不住嘀咕道:“那家伙真沒少看港片,別的學沒學會不知道,那個派頭倒是學會了。”
他攤了攤手,看上去極為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