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暫時也沒有大事要干,醫院那邊有幾位老刑警守著,黃常偉的血樣已被送到省dna檢測中心,加急的話,結果也得到明天才能出來。
市局那邊也沒有通知收網抓人,所以現在就是黎明之前的寧靜,他和一部分留守在刑警大隊的人都在待命狀態。
陳染去了走廊盡頭的衛生間,洗完手準備出來時,聽到隔壁男衛生間門口有倆人在說話。
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她能聽出來,那人跟她一樣,也是從河西區基層派出所借調過來的。他年紀有三十多歲了,來了刑警大隊一直都在做文檔處理方面的工作。
“我們所領導給我打電話,說所里缺人,材料都快堆成山了,實在忙不過來。等這次系列出租車搶劫案結束,領導會打電話跟刑警大隊要人。”
另一個人也是借調過來的,說:“在這兒老待下去也進不了刑警隊,還耽誤所里的評優,我這兩天也準備收拾收拾,等領導那邊通完氣,我也該回去了……”
陳染之前一直在忙,聽到這番話,也想起來了,之前上級把他們借調進-->>分局,說的是協助刑警大隊破獲7.22廖敬賢案。那個案子已經破了,該準備的材料也都差不多了。
現在出租車搶劫案也有破獲的跡象,那她是不是也得做下離隊的準備?
她每次跟相處較好的熟人分開,都會給人準備些小禮品,這是家里從小就教的規矩。
自她來了刑警大隊,隊里幾個領導和同事對她都挺不錯,所以她考慮著,最近兩天得抽時間上街買點禮物,免得突然下來通知,什么都來不及準備。
走到微機室門口,她注意到幾個人的腦袋湊到一起,都盯著屏幕。
“怎么了?”陳染打開門,看著湊在一起的幾個人,疑惑地問道。
“小陳,圖出來了,你看看,擋風玻璃上留的指紋跟黃常偉右手中指指紋是不是同一個?”
小朱雖然沒說話,但他眼里的興奮是隱藏不住的。
陳染剛過去,小朱就把她的位置讓出來,讓她坐到椅子上。
抬頭看向電腦,看著變得清晰的一道道紋線,即使不用看取自于黃常偉手上的幾個指紋,陳染也基本確定,兩者應該是同一個指紋。
但還是得確認一下,所以她挪動鼠標,在屏幕上的指紋圖中標出八個特征點,這些特征點都是方便辨認和比對的點位,比如終點、分叉點和橋接點。
她在對這些特征點進行比對時,小朱也在看。作為有經驗的痕檢,不過兩三分鐘,他就斷定,兩個指紋可認定為同一。
陳染回過頭來,沖著他們點了點頭:“擋風玻璃上的指紋就是黃常偉右手中指按壓時留下的。”
任隊連連點頭,掩飾著心里的激動。這個指紋的位置和按壓時導致的變形,本身就能說明一些問題。正常乘車的乘客,怎會在駕駛位前方擋風玻璃上留下這種痕跡呢?
只有一種解釋比較合理,那就是黃常偉在乘坐這輛出租車時,曾在副駕駛位上對司機展開了攻擊。在雙方肢體產生沖突時,他的手無意中按在了前擋方玻璃上,因為用力和體位的壓迫,才造成了這種變形。
“陳染,小朱,你們倆意見是不是一致的,都認定為同一?”任隊又問了一遍。
在得到兩個人肯定的答復后,任隊拿起電話,先通知了梁潮生,緊接著,在梁潮生授意下,打給了在醫院監視的幾位刑警。
這個消息像漣漪一樣,向各個相關單位擴散,很快,不僅市局的齊副局和老瞿知道了,連沙口區分局等單位的人也得到了通知。
齊副局在得知這個結果后,略一思忖,便給此案負責人石林打了個電話:“小石,河西區分局馬上會派人去抓黃常偉,醫院就有人,抓捕應該很快。黃常偉和其同伙與贓車改裝和運輸線上的人有聯系,為避免消息走漏,我們該同時行動,梁隊還在等我的信,你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石林很快給出答復:“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和河西區分局的人同時行動。”
齊副局表示了解,隨后將這事通知給了梁潮生。
老吳和幾位同事并沒有一直都留在312隔壁病房,因為其他陪床家屬到傍晚都只留下一個人,他們人多了容易引起懷疑,所以他們只留了一個人陪趙老,老吳帶著倆人去了停車場的汽車上坐著等通知。
三個人在車上坐了一個多小時,快到傍晚四點時,沒等到通知,倒看到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在停車場附近轉悠,最后停在那輛被掰彎了車牌的黑車前。
他左右張望一番,以為四下無人,便佯裝成散步的模樣,摸到了車門旁邊,從兜里掏出家伙什,對準了鑰匙孔。
那人并不是之前他們見過的韓小光,他個子也不算低,大概接近一米七五。
幾個人另有任務,正猶豫著要不要管這事,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忽然從前面的門診大樓里沖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木棒,邊跑邊指著撬車門的男人喊:“等你小子半天了,撬我車是吧?當你哥我是吃素的?”
那人身材中等,不發威時看著沒什么威脅,真兇起來倒有幾分狠勁。
撬車的男人見勢不妙,拔腿就要從另一個方向逃開。
老吳朝身邊那年輕刑警呶了呶嘴,示意他下去幫忙抓人。
那刑警趕緊下去,在車主協助下,三兩下就將撬車小賊給捆住了。
“謝謝兄弟幫忙,今天要沒有你,這家伙說不定就跑了。”車主踹了偷車賊好幾腳,也沒忘了向那刑警道謝。
年輕刑警不方便表露身份,就讓車主自己報警,來的人正是蓮山派出所的人,里面就有蔡劍。
蔡劍多次去過分局,對這年輕刑警也有印象。他佯裝不知,配合著其他同事把偷車賊抓走了。
停車場里發生的事黃常偉不知道,因為他腿受傷,不能踩到地上,拄拐走路費勁,他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床上坐著,自然沒看到樓下停車場發生的事。
但他bp機連著亮了幾下,應該是有人給他發了消息,他打算拿起來看看。就在這時,門開了,幾個眼熟的人已沖進病房,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將他按在床頭,有個年輕人甚至扭過他兩只手,給他戴上了手銬。
“你們是什么人?我要報警!”黃常偉一時沒反應過來,出于本能,身體開始奮力掙扎。
病房里的患者和陪床家屬都驚呆了,有人手上的水果刀停在半空,刀上還掛著半截長長的蘋果皮。
室內如同陷入靜止狀態,短暫驚慌與錯愕過后,黃父過來試圖把兒子從幾位刑警手上拉開:“你們是什么人,有話好好說不行嗎?”
老吳淡笑著掏出證件:“不是要報警嗎?我們就是警察!”
“黃常偉,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嗎?還報警?不知道我們一直在找你?”
看著這伙人身上的威勢,黃常偉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和韓小光做過的那些事只怕露餡了。
他臉色頃刻間變得灰敗,先前還在掙扎,在聽到老吳的話之后,雙肩卻像垮了下來,完全失了先前的氣勢。
他爸爸本來還以為這些人有什么誤會,待他看到老吳的證件,還有兒子的反應之后,就知道了,兒子肯定干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他冥冥中不好的預感恐怕都是真的。
老人喪魂落魄一般,嘴唇微微顫抖,遲疑地看向眼前幾個熟悉的中青年人。他記得,這幾個人都是對門一位老病號的親屬。
現在他明白了,這些人在對面病房待著,可能就是為了他兒子黃常偉而來吧?
這么多人蹲守黃常偉一個人,那就說明,他兒子犯的事很大。
他老實半生,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受這個現實。眼看著老吳等人把黃常偉放到輪椅上帶走,他徒勞地跟出幾步,追到了門口。
這時趙老已把身上那身病號服換了下去,穿上了自己平時穿的白襯衫和直筒褲,稍一收拾,氣質就變了。原本看上去就是風一吹就倒似的老病號,這時卻已變成身板筆挺、步履矯健的健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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