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情況吧。”肖明非沒有完全拒絕,但也沒給他打包票。
這時八號桌鑒定師朝肖明非這邊揮了揮手,示意他過去一下。
他應該是碰到不太確定的東西了,肖明非沒心思再跟老胡說話,轉身去了八號桌。
“明非,你幫我看看這個貫耳瓶。”鑒定師面前的桌上放著一個帶有雙耳的四棱形瓶子,瓶身上有許多開片,形似宋代哥窯瓷。
這種瓶子在古代可以用來投壺,當時的大戶人家普遍都有。不過宋代的哥窯貫耳瓶現存于世的很罕見,即使能傳下來,瓶身也比較陳舊,其品相不可能達到眼前這件瓷器的水平。
但業內人士都知道,在清代曾掀起過一波仿古風潮,到現在還有大量的清仿宋瓷器存在于世。
這種清代仿制品,傳到現代,也算是古-->>董。尤其是官窯仿制出來的,就更是精品了,照樣很值錢。
“我看這件確實是清代照著宋哥窯仿的,就是有點拿不準,明非你幫著掌掌眼。”
鑒定師說得客氣,對面的年輕持寶人卻一臉疑惑地看向肖明非,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為什么那個五十來歲的鑒定師還要向他請教?
肖明非已戴好手套,拿起了那件仿哥窯貫耳瓶。他仔細觀察一番,并不急于說出答案,反倒問那戴眼鏡的年輕持寶人:“你祖上是做什么的?”
年輕人不太確定他為什么要這么問,但還是如實答道:“往上數幾代,家里有人中過進士,當過三品官。這個貫耳瓶就是當年傳下來的。”
肖明非沒再問下去,他見過太多講故事的人,對方是在說真話還是在胡編亂造,他不敢說能全部看出來,但也能看個七七八八。
這年輕人說的很可能是真的,家里往上數幾代,真出過大人物。真正值錢的古董,一般來說,在古代就值錢,在當時就不是普通人隨便能擁有的,大都來自于皇室、王公貴族或豪富之家。
“這件貫耳瓶是清仿宋官窯器,挺值錢的。拿回去好好收著吧,不急用錢的話,現在最好不要賣。想賣可以等十年八年再說,現在古玩市場剛開始熱起來,以后價格還有得漲。”肖明非叮囑道。
這明顯是個好消息,周圍幾個持寶人都一臉羨慕地看向年輕小伙。
那小伙倒是鎮定,并未表現出欣喜若狂的樣子。他拿了鑒定師給開的證明,道了聲謝,轉身就走了。
鑒定師本來還要照例叮囑他一句財不露白,拿著東西出去別隨便讓人看出來,免得招惹麻煩。但這小伙很淡定,鑒定師覺得沒必要再跟他說這些,這幾句話到了嘴邊就又被他吞了回去。
他回頭跟肖明非說:“明非,你看著剛才那小伙衣服上的校徽沒?他是容城大學的,他要是考古系或者歷史系的,說不定還是你學生。”
肖明非也注意到了小伙衣服上的校徽,他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等他重新回到老胡身邊時,老胡又扯著他胳膊讓他彎下腰好方便兩人耳語,隨后老胡跟他說:“小非,你走這一會兒,好像又抓人了!”
“好家伙,知道的這是鑒寶大會,不知道的還當這是警方布的局呢!”
肖明非也注意到陳染拿著對講機在跟人通話,這時通話已進入尾聲,他什么都沒聽到。
他心上想什么很少上臉,所以這時老胡完全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但肖明非臉雖淡,對熟人倒是個事事有回應的性子,這時肖明非就跟老胡說:“人多的場合混水摸魚的就多,火車站、商業街不都這樣?”
“也對,這么多人排隊,時間長了說不好什么時候溜號,身上的東西讓人給順走了,包讓人給割了可能都不知道呢!”
老胡跟肖明非叨叨幾句,就又開始給人做鑒定。
到了十一點半,上午場眼看著就要結束了,體育館里仍排著不少人,人流量并不比上午差多少。
“小陳,你一上午逮著倆人,相當可以了。”對講機里傳來蔡劍的聲音。
“沒有意外的話,該抓的人可能抓得差不多了,要不你歇會。”
蔡劍穿著便衣,不時在館內活動,所以他知道,各個區都有警察在場內像他一樣對參會的人進行巡查。
來現場的人差不多都被警察關注過,能抓的差不多也該抓完了。
陳染卻說:“可能吧,不過有個人咱們可以多關注下。我沒見過他,就是覺得這人舉止奇怪,不像是來鑒寶的。”
蔡劍按著陳染提供的位置靠近那個人,觀察片刻,也看出了一點問題。
這個人并沒有東張西望地偷瞄周圍的群眾,不太像是意圖行竊的。陳染也沒在卷宗里看過這個人的照片,沒人知道他是不是有前科。
他奇怪的點在于,他的眼神一直落在鑒定師們所在的方位。
順著他的眼神望去,蔡劍注意到這個人似乎在觀察肖明非。
他暗暗記下這人的穿著打扮和相貌,并把相關信息通過對講機傳給孟所和所里其他同事。至于孟所要不要向梁潮生報告,就由孟所決定。
很快到了午休時間,下午場內還會留下幾位鑒定師給剩余的大眾持寶人做鑒定。
但肖明非和其他幾位鑒定師會去體育館附近的一個賓館貴賓廳,那里還有一部分人等著他們過去做鑒定,
這些人手中的藏品,有一部分已經過了第一輪鑒定,還有一部分是經人介紹過來的,出真品和精品的概率比較大。
這一場鑒定是要收費的,所收取的費用由組委會和鑒定師們按比例分帳。
成老板下午也會去貴賓廳,所以孟所提前就跟陳染說好了,讓她和另外幾位身手好的各區警察隨肖明非行動,以便應付一些突發狀況。
臨出發前,孟所給陳染打電話提醒她:“成老板經濟狀況不樂觀,沒他表現出來的那么好。在這種情況下,一旦鑒定不能達到預期,他是有可能做出一些極端行動的。”
“你這次主要任務是照應好肖專家,但你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遇事不要逞強,能躲盡量躲。安全最重要,躲起來不丟人,你別把肖專家丟下就行。”
“孟所你放心吧,我也惜命。”
掛斷電話后,陳染隨著幾位同行跟在鑒定師身后上了一輛考斯特。
因為跟孟所打電話,她落在了后邊,等她上車時,后面的座位已所剩無幾。
肖明非位置在車中間,見她上來,便指了下身邊的位置,客氣地道:“坐這兒吧,靠窗戶。”
這個座是他特意給陳染留的,車尾比較顛,這個位置要穩一些。
陳染便客氣地道了聲謝,從肖明非腿邊繞過去,坐進了里邊那一側。
“喝點水吧。”車上放著一箱水,肖明非拿出來兩瓶,自己拿了一瓶,另一瓶遞給陳染。
老胡做了一上午鑒定,感覺腦力有點透支,上車后是想閉目休息一會的。
但眼前所見讓他覺得奇怪,在他印象中,肖明非實在不像是個會照顧人的。而肖明非這次不但主動給陳染讓坐,還知道給她拿水,這舉動確實少見。
可那女警就沒怎么瞧肖明非,肖明非也沒怎么著,就遞個水,讓個座,都挺正常的。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