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顧輕舟停下咀嚼的動作,碗沿上方露出的眼睛閃過一絲警覺。
“那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那天他們組聚餐,選在一家網紅烤肉店,大家提早一小時下班,順利排上了店內唯一一張大桌,溫執意和褚韜都在。
他們剛剛在最里面的長桌上坐定,招呼服務員拉起屏風,織金翠鳥的隔斷展開一半,蔣一闊就飛進了褚韜的視野里。
“哎,那不是……”
褚韜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蔣一闊身后跟上來一個男孩,肩膀親昵地挨著他肩膀,兩人有說有笑。
坐他身邊的直男同事沒品出不對味,大聲招呼溫執意:“溫工,那是不是你對象?”他用力朝蔣一闊揮了揮手,“好巧啊蔣總!”
蔣一闊和身邊的男孩說了句話,男孩自己先落座,他則走過來和溫執意一行人打招呼。他拒絕了同事的拼桌邀請,稱同行的男孩是他的表弟,怕生。
吃到一半,褚韜出去抽煙,卻撞見了離開餐廳的蔣一闊兩人。
男孩面色不虞:“你剛剛什么意思,誰是你表弟?”
蔣一闊輕佻地摟住他的腰:“你是我祖宗,行了吧?”
緊接著他低下頭,快速在那男孩嘴唇上吻了一下。
“你是說,你們和溫執意在里頭吃飯,他和別人在外頭打啵?”
顧輕舟放下筷子,臉一沉,如果沒有中途打個飽嗝的話,他看起來應該會更像一個冷酷的殺手。“你看清楚了?”
“當然,他倆正對著我,就站在路燈下面。”
“行。”
一片陰影罩住了褚韜,顧輕舟點點頭,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腕,立時就要往外走。
“你吃飽了?”
“蔣一闊住在哪兒?”
“不知道。”褚韜老實回答,“你問這個干嘛?”
門口吹進一陣風,沖散了周圍的煙火氣,顧輕舟逆光而立,隨手拍掉風衣上的浮塵,落拓又灑脫。
“我啊。”他要笑不笑地挑起一邊眉毛,“我送他去見祖宗。”
“你冷靜點,人家倆人一個愿打,一個愿……”對著顧輕舟愈發陰鷙的臉色,褚韜艱難地換了個形容,“人家情投意合的,你以什么身份去找他麻煩?”
身份。
他現在連身份證都用不了。
顧輕舟萬分憋悶地坐回去,“這事兒溫執意知道嗎?”
“你說呢。”褚韜苦笑,他甚至沒能憋到第二天,當晚就和溫執意說了。
聚餐下半場挪到ktv,當時點歌機放到陶喆的《蝴蝶》,燈球轉動,輪流在每個人身上臉上撒下彩色的光點。因為音樂的聲音太大,溫執意(n)(f)聽不清他說的話,只好坐得離他近一點。
“抱歉,你說什么?”
比身體先靠近的是氣味,一股微微發苦的皂感香鉆進鼻腔,同事放聲大唱,褚韜的聲音反倒比剛才更低。
我看見他們在接吻,他小聲重復。
說完他看著溫執意,溫執意很快把臉轉回前方,和他錯開視線。他飛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藍色的光點落在他睫毛上,又很快跳開。
顏色很淡的唇動了動,簡短地說了句什么。褚韜恍了神,只聽到同事在唱:像一只蝴蝶飛過廢墟。
等到一首歌唱完了,褚韜才根據溫執意當時的神態確認了他說的話。
他說:“我相信他。”
臨走前,褚韜又替他叫了一份炒飯才去結賬,揮手告別的動作中混雜著同情和自嘲,“人家愿意吊著你,給你希望,才叫備胎。咱倆這樣的,最多算舔狗。”
顧輕舟一直在店里坐到炒飯徹底冷掉,食欲全無,腦袋里全是蔣一闊那個pua大師。他叫來服務生:“麻煩打包,謝謝。”
“好的,打包盒兩塊。”
“不用了。”顧輕舟深吸一口氣,“我突然又餓了。”
以為他要離開的服務生剛迎進來一位在門口排隊的客人,為難道:“要不兩位拼個桌?”
“我可以啊,看他。”
這聲音耳熟得可怕,顧輕舟狐疑地抬起頭,對方被嚇得倒退了兩步。
“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