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躺在裴燁的懷里,閉上了眼睛。
裴燁將楚懷瑾哄睡著了,自己卻徹夜未眠。
這傷口太疼,他心中的事太多了。
最近這半個月,裴燁一直在家中養傷,他那一套遇到草寇刺客的說辭被皇上聽進去了,雖然有些荒謬,卻也不無道理。皇上讓人在城門口增派人手,嚴格排查進城的所有人,以防再有這種人混進京都,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皇上準許裴燁到年前都不用上朝了,裴燁欣然接受,畢竟他就是個武將,只會上戰場打仗,舞文弄墨、與人舌辯那一套,他也學不會。
這紅梅是又看不成了,裴燁讓人在院中多栽了幾株梅花,讓楚懷瑾看個夠。
“侯爺這傷口反復流膿,總是不見好,當初那刺客可是在箭上淬毒了?”楚懷瑾問。
“也許吧,那刺客出身不凡,來自南境的高山族,高山族內產毒,他擅長用毒。”裴燁拉下了自己的褲腳,不想再讓對方看到那猙獰的傷口,徒增擔心。
“高山?”這一個詞在楚懷瑾腦中一晃而過,“怎么聽起來有些耳熟?”
裴燁動作一僵,旋即解釋道:“高山族是個古族,經常在古書中出現。”
“你這么說,我倒是也想起來了,我好像是在書中看到過。”
“嗯。”裴燁嗅了嗅,問楚懷瑾,“阿瑾,你是不是煮了什么東西糊了?”
楚懷瑾臉色變了,他“騰”一下起身,小跑著說:“你不說我忘記了,我給你煮了桂圓蓮子羹,我得去看看。”
“好,跑慢點。”裴燁提醒對方,臉上掛著一抹從容的笑。
等到楚懷瑾走遠了,裴燁身邊才落下了一道黑影,秋跪在地上,氣息不平:“侯爺,我們將俞青峰尋回來了,現在關在后院。”
“好。”裴燁垂眸道。
“可需要用刑?侯爺先前挨的這一劍真是冤枉,都是屬下失職之罪。”秋面帶愧色。
“不用了,等到我腿傷好一些,親自去會會他。”
第48章
心有余恨
裴燁這幾日已經能下床走動了,只不過得讓人攙扶著,別說是在京都了,就算是在邊疆打仗,他也甚少受這么重的傷。
最后一塊腐肉被削去,他的傷口已經隱隱有愈合的趨勢,裴燁感覺到了,俞青峰一定是在劍鋒淬毒了,不然以他的體質,不可能養這么久都下不了床。
能下床的那一天,裴燁趁著楚懷瑾不在府中,繞到后院去“看望”俞青峰。
俞青峰見對方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好不容易出了一口惡氣,眼神洋溢著得意的笑意。
裴燁沒工夫折騰他,而且這幾日他一直讓下人們好好待他,也沒有用私刑,他就是不想看見對方半死不活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將你關在這里,你將我重傷,你我之間,算是打平了。”這是裴燁開口的第一句話。
誰知道俞青峰卻不依不撓的,依舊肆無忌憚地沖著對方放狠話:“誰跟你打平了!等到我出去了,我一定會殺了你!”
此時他的臉上落下了一記響亮的巴掌,那是站在他身側的黑衣人打的。
秋收回手,目光輕蔑。
裴燁扯了一抹唇角,繼續對著趴在地上的俞青峰說道:“我不想對你動粗,你別再不知好歹。”
俞青峰雖然是個武夫,但他好歹也是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人,最顯眼的臉上被挨了一巴掌,他感受到了火辣辣的疼,心中更是怒火中燒:“裴燁,你欺人太甚!”
裴燁拄著拐杖,坐在他的身邊,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涼茶:“我再問你一遍,你跟阿瑾說過什么?如果你不從實招來,我不介意用軍中那一套來審問你。”
俞青峰是聽說過軍中審問犯人用的酷刑的,不過他絲毫不懼,像他這種人,最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他悠哉游哉地回答道:“我說了,你有種,就去問楚懷瑾。”
“俞青峰,你真是不怕死。”裴燁放下了水杯,那一刻,他手中的水杯差點裂開。
俞青峰笑了,他覺得對方說得對,自己確實不怕死,如果怕死的話,他也不會回到京都這個地方了。
他是被高山族驅逐出山的弟子,連個像樣的身份都沒有,就算死在京都,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可憐,但是他不自憐。
他有的是和裴燁斗到底的勇氣。
“裴燁啊裴燁,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勇氣在我面前大不慚的,你別忘記了,在那座山上,是我先救了楚懷瑾的性命。他已經與我共度一月有余了,他都答應要陪我一輩子了,但是你突然冒了出來,將他從我身邊帶走!”俞青峰想起這段往事,心中還留有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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