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停頓,
在將二人擊退的瞬間,腕上珠鏈便旋轉飛起,明珠高懸半空,
如同白日之星,
數道星線從中飛射而出,如同牢網一般向二人釘去!
衛常在烏眸微凝,
手握雙劍向星線揮斬,昆吾劍光錚鳴,
雖斷去數根,
但星線太快、太密,
劍刃遺漏的瞬間,一道星線便穿肩而過,將他牢牢釘在草野之上。
李長風這邊更是迅猛,五六枚玉珠在上空輪轉,縱然他可化作浩然之風,卻也被這稠密如墻般的星線遮擋,只是眨眼間,雙臂便已經滿是桎梏。
這一切發生太快,林斐然轉眼看去,
便聽得李長風遙遙喊了一聲:“暫且無事,你專心應對她!”
以二人的境界,尚有余力從星線下護住心脈,但想要從中脫逃,怕是還要費些功夫。
李長風并指御劍,正有些頭痛時,便見一道靈體飄然而來,不知是哪位前輩,圍著他轉了一圈,饒有興趣道:“你這劍法有些意思,自己琢磨出來的?”
“是。”饒是李長風,此時也不免左支右絀,“前輩莫看了,還請指點一番!”
“好好好,我最喜歡指點你這樣的后輩!”
兩人當場嘀咕起來,渾然不像是生死博弈,語間很是輕松,衛常在這里便安靜許多。
被星線釘在草野之上后,他沒有片刻猶豫,當即翻身而起,生生將這條星線從肩上扯開,左臂道袍應聲碎裂,沁出的血色染紅衣袍。
他望著追來的數枚玉珠,且戰且退,雖然也被纏在此處,但尚且還能應對。
另一個前輩默默看他,也不發指點,只是飄動在他身旁,攏著衣袖思索著什么,冷不丁問道。
“你房中的帷幔和窗紗,是用小林的衣袍做的嗎?”
“……”
衛常在氣息微亂,有一瞬的恍神,一道星線便擦著脖頸而過,滲出一點血珠。
前輩很快解釋道:“是這樣,當初在你的無間地中,我們看過你布置的那個小屋了,說實話,很震撼,饒是活了這么多年歲,也沒見過這樣的。
但越是離奇的,便越讓人好奇。
方才那個問題,我們爭執了許久,至今也沒有定論,若是你今日能給個答案,我便教你怎么破這樣的法寶。”
衛常在忙著應對這幾枚珠子,并未搭話,看起來像是不在意,但不知何時起,耳尖已經染上薄紅,唇線也抿得平直。
看見他的反應,答案已經不而喻,前輩意味深長地沉吟一聲:“還真是啊,你的手倒是十分靈巧,裁剪得天衣無縫啊。
這么大的帷幔,自己一針一針縫補成的嗎?”
衛常在的氣息徹底亂開,倒不是因為這個前輩說的話,二人之間并不熟識,就算這么被人直白點出,他心中也不會有半點羞赧。
他只是忍不住想,他們時時刻刻跟在林斐然身旁,如果他們知道,說不準……她也知道。
氣息一亂,動作便有了破綻,偏偏這個時候,一旁的靈體開口。
“沒錯,就是要這樣的呼吸,劍隨心動,哪怕是冰湖,冰下也該有暗涌,但你的心就像凍死了一樣,用劍時便也沒有氣勁,回憶起方才的情愫,回身出劍——”
見兩人身旁都有指點,林斐然心中的擔憂便按下幾分。
她收回目光,再度按照身旁前輩的指點,不停出劍、結印,金瀾也在一旁襄助,二人一同貼近,雖然沒能將畢笙制住,但也的確將她纏得無法挽弓。
畢笙目光掃過林斐然身后,眾多身影悠然飛過。
他們在四周浮游,有的平臥閉目,有的盤坐觀想,面容或年輕或老態,但俱都豪邁恣意,獨有絕學,甚至有些人的模樣,她曾在不少宗派的祖殿中見過。
他們出聲,林斐然便依動手。
她的身法和悟性實在太過扎實,一人一句指點,多是刁鉆古怪的打法,變化也極快,林斐然卻都能一一使出,沒有片刻停頓。
如此打法,看似只有林斐然與自己比斗,實則是她一人與這漫天修士鏖戰,出招拆招,兩人間的一境之差,也被如此彌補大半!
更何況還有一個金瀾,她如今雖是遺留的一抹靈體,境界修為大不如生前,但她對自己實在太過了解,冷不丁從旁奇襲一手,倒也十分有效。
畢笙一邊應對,一邊在心中思忖,她算得太多,卻漏了林斐然手中的那本奇書,誰能想到其中竟有如此多的修士寄存,如今兩方制衡,竟難分出勝負!
為今之計,要么一直拖下去,如今緊密的連招,林斐然不可能一直跟上,拖到她出錯漏的時候,要么強行破開此地,遁回云頂天宮!
畢笙在心中權衡在三,自然知曉遁走更好,只是……不甘、不甘!
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只需要再等一點時間,道主便能降臨世間,他還缺一條靈脈,一條被林斐然奪走、存在體內的天地靈脈!
今日對她而又何嘗不是良機,此處只有他們,沒有謝看花之流襄助,勝算已然更甚,若此時奪不下靈脈,何談今后!
縱然身死……縱然身死……
那便殉道而亡!
什么善惡之道,人生來便是惡!
吸著母親的骨血出生,吃著糜爛的乳。肉長大,如同一只巨獸般蠶食周遭的每一個人,即便是一個孩子,只要給他一把鋒銳的刀,一顆難咽的糖,他便也能面不改色地捅破他人的喉口,嚼碎糖肉!
道就是道,遠沒有丁儀之流說的那般復雜,她只是一直在踐行心中所愿,能走上無我之境,便是最好的證明!
縱然身死,她也不想再回到那般人人相食、人人傾軋的世界!
畢笙目光微動,不再回身躲避,她以左肩生生接下林斐然的一劍,鮮血頓時沁下,右手成爪,攀握住她的右肩,掌中靈力匯聚,一掌將她擊退數米!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