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重生就如同朝圣谷的那些圣者一般,是無意中出現的。
會不會,
她重生的時點,
就是道主帶領追隨之人回溯的契機?
在壓下所有情緒,保持冷靜的同時-->>,林斐然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她,
秋瞳當初說過,
她的重生來得十分突然,只是從睡夢中醒來,
世界便已經天翻地覆。
“你真的還活著,是復活的嗎……”
煙幕之中傳來秋瞳的喃喃聲,
她有些怔然地望向林斐然,
神情尚且還有些恍惚。
林斐然一頓,
頷首解釋道:“之前只是設計假死,這期間我一直活著的。”
她像是將燃起的丹丸放在手中一般,正湊近看來,整幅畫面就只有她的一個腦袋,目光也有些發直,林斐然出聲之后,她才終于回神,恍然大悟地應了一聲。
灼燒的丹丸愈發瘦小,溫度很快蔓延到她掌心,
于是她輕呼一聲,轉身將丹丸放入香爐之中,這才將身影整個顯出。
和林斐然先前見到的一樣,她的穿著越發利落,但也仍舊佩著些她喜歡的飾品,太阿劍近在手邊,出鞘半寸,隨時可以抽出。
面容未變,但她的神情卻與以往有了微妙的差別。
雙眉微揚,削弱了幾分天真之感,卻也并不顯得尖銳,一雙狐貍眼仍舊如初,只是眼尾平了許多,便少了些惑人之感。
其實改變都很細微,但整個人卻顯出種煥然一新。
她看著林斐然,雙目已經濕潤:“太好了,我還以為你真的已經……”
她話沒說完,但眼中的慶幸與喜色卻并非作偽。
早在林斐然救走沈期的那一天,所有人便都見到了她活著的身影,秋瞳也不例外,但她還是覺得不真實,心中總想確認,卻又擔憂她在躲避密教,故而不敢妄動。
直到此時能夠與林斐然四目相對,她懸著的心才終于放下。
這種感覺其實十分復雜。
彼時林斐然被如霰從湖中帶出,衛常在見狀吐血暈去,二人俱都生死不知,峽谷之中頓時大亂,人群來來往往,將茫然的她裹挾其中。
如同迷途的鳥一般,她漸漸停下腳步,望向眼前脫韁的一切,失了方向。
她那時已經記不清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密教為何要幫她與衛常在成婚,她只是提著太阿劍,穿梭在人群之中。
好在青瑤及時趕到,在局勢更亂之前將她帶走,她便從那樣的嘈雜中回到青丘。
永夜降臨,靈氣大減,身邊驟然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原本熱鬧的青丘開始沉寂,一切都來得太快、太急,不容許她有片刻的分神與傷懷,她就這樣提著劍,跟在其他手足一同照顧母親,撐起狐族。
短短幾個月,對她來說卻不亞于抽筋換骨。
這絕對是一段難捱的日子,不只是她,她的手足也同樣疲苦不堪,其他人是怎么撐下來的,她不知道,但她卻是靠著林斐然撐下來的。
很多次,她都忍不住想,如果是林斐然,她肯定能撐過去,如果是林斐然,她肯定會這么做,就靠著這樣近似臨摹的做法,她撐了下來,漸漸有了自己的處事之法。
如今再看到林斐然出現,一如往昔般,她心里怎么可能不復雜。
但她也知道,林斐然不會無緣無故用上香丸尋她,其中必定有要緊之事,她深吸口氣,沒有再向林斐然傾吐自己復雜的心緒,也沒有問假死之計,她吸了吸鼻子,問道。
“你這般找我,必定是有要事,說罷,我會盡我所能答應。”
看見她如此堅定的神情,饒是林斐然也忍不住失笑:“我只是想問幾個問題,沒有什么悲壯的事要你做。”
秋瞳更是點頭,林斐然幫自己良多,區區幾個問題又算得了什么:“隨便問,我不會隱瞞。”
壓在心上的大石松懈幾分,林斐然神色也不再像剛才那般凝重。
她道:“張春和已經去世,他臨死前說了不少,其中便有重生之事,但我仍有幾個問題不大清楚,所以想來問問你,你重生前后發生的所有細節。”
“什么,張春和死了?!”
秋瞳驚訝出聲,隨后又看了如霰一眼,見他面上并無異色,心中便知他知曉此事。
她有些結舌:“他、他怎么死的?”
林斐然道:“個中緣由,不是三兩語能說清的,以后詳談,至于他的死因,大抵是他將密教密辛說出,這才受了懲罰,融作一灘靈水,尸骨無存。”
秋瞳忍不住倒吸口氣,心頭掠過一抹寒意,縱然她不喜歡張春和,但始終是故人,聽聞他這樣的死訊,心中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她靜了片刻,才又看向林斐然,沒再提起他:“我不知道如何才算你要的細節,便全都說與你聽罷。我重生那日,是在衛常在知曉你的死訊,陷入天人五衰之后……”
那時候,張春和等人試了許多法子救治,然而都無果,衛常在命脈越發衰弱,幾乎到了沒有回轉余地的時候。
秋瞳奔走許久,身心俱疲,又十分傷心,便去了衛常在的屋中。
彼時他只是閉目坐在房中,打坐一般,卻一動不動,他入魘已久,幾乎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不論她怎么呼喊,也都沒有回應。
她累得收聲,不再費力,又因為實在太過疲累,沒多久便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她竟然回到了青丘,時間也回到了她應當去往人界的前幾個月。
她很快反應過來重生一事,以為這是上天給予的機緣,要她這一世阻止衛常在入魘。
然而如今的一切早已偏離她最初的猜想。
說到這里,秋瞳幽幽嘆了口氣:“后來知曉張春和竟也重生一事,我便覺得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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