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香丸用過許多次,已經只有珍珠大小了,若是燃盡,她便再也無法聯系林斐然。
她摩挲著手中的灰燼,向四周看去,卻什么聲響也沒有聽到,忽然間,后方刮來一絲雪風,冷然吹過脖頸。
她回頭看去,只見臨著崖壁一側的窗扉大開,衛常在無聲出現,像一只靈巧的黑貓半蹲其上,淡藍的衣袍獵獵,在墨色夜空之下顯出一種濃郁的黑。
他伸出手,簡意賅道:“走嗎。”
……
廂房之中,香丸漸漸熄滅,抖去灰燼,已經不剩多少。
林斐然將它收入芥子袋中,一邊思索方才的消息,一邊淬煉最后一根針,眼中并沒有擔憂,對于去往英魂殿的人——
只聽那點熟悉的動靜,她就已經猜出是誰,若是二人能夠借此重建情誼,未免不是好事。
她將針收回,走到床榻邊,深呼吸道:“真的要我給你施針通脈?”
他們先前同谷雨二人用過餐食,又聊了許久后,這才各自回房,只是林斐然還沒來得及躺下,便被夯貨揪著到了如霰的廂房。
本以為冬末霜寒,她是來此給他作暖爐的,誰能想他取出一個眼熟的針包,讓她為他通脈。
如霰掀起眼眸,將綢衣褪至腰后,開口道:“你又不是沒做過,之前做得很好,這次也會一樣。如今我體內冰霜盡化,但寒淤脈中,難以行靈,你助我通脈之后,便可完全恢復。”
林斐然上前靠近,右膝跪搭在床沿,仍舊有些猶豫:“可谷雨前輩不是說過一段時間便會自行恢復嗎,何必用針提前催發?”
如霰趴在臂上看她,一雙翠眸掩在碎發長影下,如濃陰下的枝葉,沉暗卻又有光澤。
他開口道:“你是不是忘了,你的體內咒文未除,二十則歿的余威猶在。
你先前說不除咒,卻沒有給我理由,我也答應了,那時我身體有恙,除咒并不安穩,這才拖到現在,但不可能再等下去。
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初春的生辰,現在已經臨近冬末了。”
“林斐然,最后一次除咒,我不想出意外,必須盡早恢復。”
“我不可能讓你死。”
第254章
如霰的語氣其實很輕,只有一點微弱氣流拂過林斐然的手背,但只要看向他的眼,便知道他這話中的重量。
如果以前只是因為結契,
所以相幫,那今時今日便是純粹出于本心。
若是如今的他回到過去,
回到林斐然初入妖界的那一日,見到她那樣的傷勢,
他絕無可能高高坐在玉臺之上,
不聞不問,只將她看作一柄好劍。
修行之途必定伴有傷痛與爭奪,他固然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欣賞她斗法時的身姿,
但在見她傷痕累累,遁于人外時,
也會靜默不,心有所痛。
以前他會覺得這二者矛盾,
如今卻感懷頗深。
不忍見其傷痛,
更遑論生死。
他甚至從未想過,
林斐然或許也會有湮滅的一日,如今所想,只有如何為她慶生。
林斐然看向他,懸起的針久久沒有落下,她抿唇許久,仍舊道:“現在暫時不能除咒,我需要它。”
如霰沒有為這莫名的固執而惱怒,他只是換了個姿勢,仍舊俯趴在榻,
只是撥開碎發,露出大半面容,他靜靜注視著她,問道。
“理由?如果你不能說,那明日我也不必顧忌你的感受,我會直接為你除咒。”
林斐然摩挲著針頭,顯然還在思索猶豫,她不想面對如霰這時的眼神,便微微傾身,移到他后腰上方,在脊柱附近落下第一針。
如霰下意識顫動,針尖處便有寒氣滲出,甚至針尾都覆上一層淡白的霜。
“很疼嗎?”她立即問道。
如霰卻沒有開口,等她站回床沿與他四目相對,他才揚眉:“現在又敢看我了?”
林斐然在這樣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她想了又想,還是俯身到他耳邊,將自己與師祖的來龍去脈說出,最后道。
“具體的謀劃,他甚至沒有對我明說,只是讓我悟出背后緣由,所以我也不能對你開口,但你放心,我們會在咒發之前行動,屆時若不成功,便由你除咒。”
她半蹲在床側,頭搭在他的長枕一端,與他幾乎是呼吸交纏的距離,聲音也壓得極低,便透出一點說不出的啞意。
“好嗎,如霰?”
如霰哪里被吹過這樣的“枕邊風”。
他直勾勾看向林斐然,雙唇微張,幾乎就要抬手攬上她的后頸,但他忽然意識到什么,當即坐起身,雙目微睞看去,同她拉開距離,垂下榻的腿沒有碰到絨毯,而是落到了林斐然的膝上。
“哄我?”
銀綢制的中衣早已褪到腰間,堆疊在勁瘦漂亮的腰腹處,長袖也松松挽在手腕,于是一大片如脂玉的白就這么映在燭火中,甚至有些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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