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畔,一手拿過金瀾傘,另一手微抬,夯貨便立即化作玉環圈到他腕上,與他一道出門而去。
天青煙雨中,驀然出現一把緋色羅傘,街道上只匆匆走過幾個避雨之人,他們無不顧盼回首,望向傘下那抹金白身影。
如霰走過面館,一人掌中的銅制仙鶴便立即展翅,幾人面也不敢吃了,全神貫注而去,直到他走遠后才立即躍上屋脊,尾隨而去。
濛濛煙雨中,那把傘實在太過醒目,甚至都不必他們靠近,便能見到如霰一路走到城門,在守衛疑惑又好奇的目光中,緩步出城。
他還是離開了。
幾人又翻至城墻,窺見如霰飛身離去,消失許久也沒有回來,這才安下心,長舒口氣。
心中大石終于落地,他們留下一人在城門處繼續觀望,其余人便回去復命,得以交差。
……
千里之外,青丘。
秋瞳上次險些入魘,又與林斐然論道一番后,心中清明,一舉從照海破入問心境后,便與太阿劍靈商談如何煉化清光,或是尋找其他法子,好讓閬丘能夠得到片刻清醒。
只是這條路十分困難,妖族人并不擅長此道,她多方問詢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她不由得想起前世。
衛常在入魘,但還未徹底陷入天人五衰時,張春和幾乎是夜夜未眠,四處翻找典籍醫方,果然讓他找到一個法子,煉制了一枚滌神丹丸。
眾人都以為這是希望,但衛常在服用后,只得了片刻清醒,幾乎只夠他端詳過每一個人,隨后便闔目沉淪。
對于那時的秋瞳來說,那點清醒十分之短暫,但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已是完全足夠。
只是那時眾人都焦頭爛額,根本無人在意丹方,若要秋瞳自己動手煉制,簡直是天方夜譚。
她還是試著熔煉太阿清光罷。
恰在這時,被擱置已久的道和宮令牌忽然亮起,竟然是衛常在同她傳信!
秋瞳咬唇看去,心中始終有點失落與不滿,但她停手半晌,還是把牌子拿過翻開,霎時間,半空中懸起一句話。
“秋瞳,去時已久,何日歸?”
第186章
“誰給你傳信?”
太阿劍靈從梁上躍下,
睜著一雙無瞳白目看去,倒顯出幾分懵懂,但她睨見秋瞳神情,
了然于胸。
“看你這樣,必定是昆吾劍主。他問你何時回去?我都差點忘了,
你雖然是妖族,但也是道和宮弟子,
你都下山多久了,
怎么現在才讓你回去?”
秋瞳在見到這句話后,神情并不顯得高興,但在聽聞劍靈的話后,
心中更是升起幾分古怪。
她起身,
恍然道:“近來怪事頻發,我都忙昏頭了。道和宮向來戒律嚴明,
親傳弟子倒是無所謂,但像我這樣的普通弟子,
何時下山、何時回山都要呈報,
怎么一直沒人給我傳信?”
太阿劍靈湊上去,
托腮面向她:“難道是你人緣不好?或是長老們都沒記起你這號人物?”
秋瞳雙眼圓睜:“怎么可能?我在道和宮可是人見人愛,許多長老對我關愛有加!”
“可的確沒人聯系你,除了這個昆吾劍主。”太阿劍靈翻身上梁,倒掛著晃悠,見秋瞳仍舊在沉思,便開口安慰,“或許,其他人知道你們關系親近,這才讓他問你何時歸去。”
秋瞳咬唇,
雙目微垂,面上不見喜色。
“若是以前,他一定會問我何時回,但現在……只是旁人看我們親近,但我心中知道,我與他其實并未心意相通,他如何在意我什么時候回去?想來也只是替人詢問罷了。”
不期然間,秋瞳又想起那時在妖都,她曾經問過衛常在,若以后需要他出手相助,他愿不愿意,那時他的回答是可以,他愿意陪她回狐族。
但她也沒忘記,那時她見到衛常在望向林斐然的那個眼神。
秋瞳緊握玉牌,心中很難說沒有生怨。
她怨衛常在的反復無常,怨他的漠冷,怨他的不確定,與前世那個外冷內熱的他相比,如何不叫她失落?
更甚者,面對衛常在無意間透出的郁色與寂冷,她甚至會生出一絲懼意。
……他原本不是這樣的。
秋瞳無法否認,面對這樣的衛常在,就連她也有些難以招架。
她舉起玉牌,有些賭氣道:“我們許久沒聯絡,怎么突然問起這個,是宮中長老讓你來問詢的?”
她自覺語氣冷硬,玉牌對側的人也似有所感,沉默良久后才回了一句。
“是么,有多久?”
只這一句毫不覺得羞恥、近乎直白的反問,秋瞳瞬間篤定對面之人就是衛常在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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