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林斐然縱身躍下,低聲問道,只是她聲音平靜,并不像是質問。
那幾人被她嚇得拋出手中之物,又惶恐地圍聚一起,反問道:“你、你又是誰?!”
“我只是偶然路過此處,見你們鬼鬼祟祟在廢宅中亂走,故而來問。”
林斐然低頭一看,那些砸出來的東西竟然是饅頭和糕餅,她看向幾人,若有所思道:“你們是準備遷入洛陽城的人?客棧不夠,所以闖入城中空宅?”
對面一人立即反駁:“我們并未擅闖,是這座宅邸的老管家見我們無處可去,又憐惜我的孩子,這才允我們在此暫住!”
“你的孩子?”
林斐然正站在軒窗外側,聞一瞥,輕易就能見到躺在屋中榻上的孩童,裹著厚棉被,卻仍舊有些瑟瑟。
那人立即挺身而出,擋住林斐然的視線:“我們還沒問你,你難道是想闖空宅不成!”
林斐然后退半步,略一思忖,又從芥子袋中取出一瓶丹丸。
“你們的孩子是患的寒癥嗎?”
這幾人見到她手中的瓷瓶,神色不由得緩和下來,但在聽聞寒癥二字時,又立即盯住她,目露警惕。
林斐然神色微動,露出幾分意外。
對于暫住一事,她其實并無異議,房子本就是給人住的,與其空置,不如用來做些善事。
當初老鄭被父親救回,得以存活,如今他也在做同樣的事罷了。
只是她擔心這些人的來路不明,老鄭一人會吃虧,這才出口相問,沒成想,倒是有些意外收獲。
“你們也知道寒癥。”她輕聲道。
從中州北部而來的流民中,幾乎無人知曉寒癥一事,只以為是什么怪病,正四處尋醫問藥。
像眼前幾人一般知曉寒癥,又如此諱莫如深的,林斐然曾在那些欲入春城的北原百姓面上見過。
她幾乎可以篤定,這些人正是從北原而來。
“我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幾人大怒,卻連寒癥二字都不敢說出口,只向前推搡。
林斐然側身避過,遞出手中瓷瓶:“我只問幾個問題,問過后,這瓶藥給你們。”
這藥數量有限,即便每天都服用,卻也只能暫緩病情,臥榻在床,若是能多服幾粒,便可下地。
幾人沉默許久,又在看向屋中孩童后,終于軟下態度。
“我們的確知道這個病。你想問什么?”
“你們是從北原而來?”
“……不,我們只是中州北部的人,距離北原還隔著幾座雪山,但我妻子是北原人氏。”
“這次遷居的人,大多都如你們一般,是從北部而來?”
那人點頭。
她又問:“為什么都來洛陽城?”
林斐然態度溫和,神色清正,幾人也慢慢放下戒備,開口回答。
“沒有都來,我們只是南下,不少人在途中定居,但我們這一批到了洛陽城,還有不少想要從洛陽城南下。”
他小心看了林斐然一眼。
“至于緣由,北部如今滿地冰雪,再加上北原有……”
說到此處,他沒再開口,他的妻子反倒立即做了一個手訣,像是祈禱。
“總而之,如今整個北原只剩神女宗,我等凡人居無可居,只能南遷。洛陽城是皇城,醫道修士眾多,我們想帶孩子治病,便留在此處。
若不是圣宮娘娘這枚丹藥,我兒怕是十來日前就去了。”
林斐然凝神:“這藥當真如此有用?”
那人頷首:“幾乎是立竿見影……仙長,若沒有其他問題,這瓶丹丸可以給我們了嗎?”
林斐然默然片刻,將手中瓷瓶遞出,心中卻仍在思量。
她還想問些什么時,后門便傳來一陣落鎖響動,院門被打開,那個老管事正佝僂著入內。
“諸位怎么了,吵吵鬧鬧的。”
院中一陣風吹過,幾人看向老管家,剛要提起林斐然,回頭一看,卻已經沒有她的身影。
“當真是仙長,來去無蹤。”
這人看向老管家,隱去寒癥之事,三兩語解釋清楚,“或許是路過,見我等聚于空宅,便來問問。”
“十八九的小姑娘?”老鄭身上微頓,又很快望向夜空,略一思索,唇邊浮起一個淡笑,“藥你們收下罷,那不是什么欺善的仙長,只是一個想要回家探看的小姑娘。”
……
林斐然匆匆離去,縱身躍入街市,立了許久,-->>這才嘆了口氣,買上一份最好吃的桂花奶糕,緩步回到住的那間客棧。
房中還亮有一點燈火,但卻沒有其他聲響,她悄悄推門而入,只見床上彎出一道身形,他像是已經睡了。
林斐然將自己的動作放得更輕,手中的糕點放入桌上后,她才結印搭出一個藏聲的法陣,遮下自己沐浴的水聲,以免將他吵醒。
只是沐浴過后,她又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