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會,隨時來看。”林斐然只好點頭,全然不知自己以進為退,解決了一個千古難題。
恰在此時,噤聲許久的衛常在忽然開口,低聲道:“慢慢,你今日向我問罪,不就是想知道這些符文是何人所為嗎?我知道是誰。”
林斐然側目看他:“你想說是張春和?”
“不。”衛常在抬起雙眸,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告訴我,是他的一位友人。即便師尊沒有明說,但從他平日里的行舉止中,我能斷定是誰。
我想單獨告訴你,今夜來尋我,我在這里等你。”
林斐然還未開口,便聽如霰道:“她今晚待不了太久。”
他偏頭看向林斐然,眉梢微揚,并未出聲解釋,而是選擇以心音與她交談。
“今夜子時三刻,我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當然,你可以不來,選擇權一直在你。”
他收回視線,揚了揚手,候在藥爐旁的參童子立即捧著銀針過去,他隨手從中抽出三根,封入衛常在三處穴位以作診療后,轉眼看她。
“用過午膳了嗎?”
他話與話之間跳躍太快,林斐然幾乎是下意識搖頭。
“那便一起。”他將銀針收回,又用凈帕拭手,一點一點擦干凈,抬眼看向其他人。
“你們也要一起嗎?”
碧磬旋真頭搖如撥浪鼓,連聲說自己不餓,青竹卻只是垂下眼,取出其中一碗雪荔羹,含笑看向林斐然。
“難得遇見,也沒讓你們試過我的手藝,不若留下來一道品嘗?”
如霰側目看去,視線與青竹短瞬相交,二人嘴角都噙著笑意,溫度卻各不相同。
旋真湊過去嗅聞,雙眼一亮,連聲夸贊:“好濃的香味吶!青竹,你不是向來茹素,只會做些簡單的素菜嗎,何時會做這樣的甜食?”
“是啊,何時會的……”青竹狀似思索,隨后彎眼道,“約莫幾年前罷,在人界待著無趣,便學了些花樣。”
罷,他又看向林斐然:“聽說人族大多喜歡這種不算甜的甜食,不如來試一試,看合不合口?”
兩次三番相邀,已算盛情,再推脫就失禮了,更何況只是嘗一碗雪荔羹,又不是上刑。
林斐然三兩步上前,向青竹頷首,隨后接過他手中的瓷碗,埋頭品嘗起來。
她向來是個有規劃的人,原本打算午前問完咒文之事,午后在妖都巡視,順道向荀飛飛預支薪錢,傍晚回房打坐行靈,解除自己的封印,順便思索背后的秘密。
只可惜現實與設想總是天差地別。
誰曾想短短一個時辰,就發生了這么多事,既然已經亂成一鍋甜羹,那她就趁熱喝了吧。
“她今晚會一直與我待在這里。”
身后傳來一道極輕的聲音,像是自答,仿佛很快就會散在風中。
如霰凝目看他,唇角微揚:“是么,那便拭目以待。”
林斐然嗆咳一聲,青竹立即抬手輕拍,渾然不在意別處的動靜:“吃慢一些,這是用云原荔枝蒸出的,十分滑口,不小心就會嗆到。”
三道目光一同刺來,林斐然頓時如芒在背,她甚至來不及細細品嘗,三兩下便囫圇吃完,再次與青竹道謝后,與如霰一道離開。
動作實在太快,碧磬才剛伸出手:“還沒來得及問她味道如何,我也不大愛吃甜的,青竹,里面熬糖了嗎?”
“沒有糖,里面加的是花蜜汁,數十朵滴出一碗,不甜不膩……”青竹指尖繞著碗口,只道,“味道當然不錯,她吃完了。”
旋真早已大快朵頤,只是混在其中的荔枝肉確實滑嫩,一不注意便嗆了片刻。
碧磬正捧碗,見狀用手肘拐了拐青竹:“你也給他拍拍。”
青竹微怔,隨后搖頭輕笑,用扇骨敲了敲旋真的背,但并不發。
旋真看他一眼,輕咳幾聲,佯裝關切地撫著自己胸口道:“旋真吶,吃慢一點,這是用云原荔枝蒸出的,十分滑口,不小心就會嗆到吶。”
青竹:“……”
碧磬忍不住悶笑,湊近低聲道:“青竹,這句話實在不像你會說出口的,你是不是故意氣他?”
她指了指靜靜站在窗邊,不知在想什么的衛常在。
青竹卻只掃了一眼,淡聲道:“或許罷。”
或許,只是他也見到了林斐然與如霰的熟稔,見到了握在蓮環上的手,見到了她時不時落到那人身上的目光。
他只是忍不住想,自己好像又晚了一步。
無論是他還是衛常在,都是被留在此間之人。
……
一碗甜羹對于林斐然而,幾乎只是開胃小菜,等到與如霰坐在桌邊吃了一會兒,她才終于有些飽腹之感。
如霰一如既往吃得不多,很快便放下玉筷,只坐在旁側看她。
他半點未提及先前之事,待飯菜都撤下后,便起身到案幾打香纂,如往常一般與她閑聊。
-->>“我說怎么今早只吃了些包子,原來是沒錢了。那老板還以為你攻城之戰時受了重傷,吃不下東西,拉著荀飛飛說了許久,荀飛飛也憂心,便來尋我。”
林斐然抬眼看他,回道:“我之后會告訴他們實情。”
如霰應了一聲后,周遭漸漸安靜下來。
這是如霰的房間,地上絨毯松軟如云,豆大渾圓的珍珠散落其中,行走間會撞出幾聲脆響。
中央案幾上放有一座靈玉雕,雕的是松山雪景,頂部日出的位置鏤空,待他將那枚疏梅香放入后,散出的冰煙順流而下,綠松雪景忽然裊娜起來。
林斐然半跪在案幾邊,靜靜看著這座上品玉雕,其實價值連城,但在他手中,也不過充作香爐一類的物件,算不得什么寶貝。
如霰見她目光專注,便散去指尖火光,問道:“喜歡這個?”
林斐然搖頭,忽然提起過往之事:“大宴時,不少部族都來獻禮,但你那時好像沒有特別看重的寶物?”
“寶物?那些充其量只能算作珍品,我的藏庫中隨處可見,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