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抿唇忍了片刻,終于還是按捺不住痛呼出聲,一手反按著如霰的手腕,另一手緊握衣側。
如霰任她按著,掌下卻也不再用力,另一手取出緞帶,三兩下便將她散開的發尾系在一處。
“連戰許久,受了這么多傷,只靠丹藥撐下來,還連破兩境,靈脈被如此磅礴的靈力沖擊……你能挺到現在,全仰仗于根骨好。
傷痛全都壓到各個關竅,不將它們揉散,再過兩日就該一邊吐血,一邊來尋我救命了。”
林斐然聞,自然不敢再亂動,如霰見她忍下,只輕嘆一聲,不輕不重地按揉起來。
脊柱、后腰、臂膀……
每一處都不亞于極刑。
直到終于將脊柱關竅處揉通,見林斐然眉頭微松后,如霰才緩緩開口。
“先前問你外界境況如何,你卻說讓我安心煉化丹丸,然后以一己之力鏖戰逍遙境修士。
錯之其一,欺瞞于我。
錯之其二,渾身傷病。
錯之其三……”
寥寥數語,便將林斐然的“罪狀”羅列出,但語氣卻全然不似話語這般冷硬,反倒有種道不明的意味。
林斐然終于恍然,卻聽他停住不,忍不住繼續追問:“第三是什么?”
如霰垂下眼睫,將被她無意識攥住的手收回,手背上果然紅了一圈。
他卻只是摩挲著,輕聲道。
“其三,你還沒有明白,自己的性命應當永遠凌駕于他人之上……”
說到此處,他再度停頓。
他說話向來直白,像這般一句話停兩次,對他而已算十分罕見,但他仍舊忍不住要斟酌、衡量,唯恐傷了這一片赤誠之心。
想要讓林斐然自私,就是在顛倒她。
“……至少在你足夠強,能夠背負起別人的性命之前,你要最先考慮自己。”
誠然,他從未要誰護著自己,心中也并不在意,但今日細細體味,卻有種難的欣喜,像夜海漫過礁石,猛然撲來,緩緩退去。
對他而,這是一種極為奇異的感受。
但他還是想這樣說。
“我手中還有幾株云魂雨魄草,即便這次沒有煉化,也還有下一次。”
林斐然知道他是在轉移自己的注意,便忍著痛,開口回道。
“我只是覺得,你為了治療這個頑疾,尋找多年,波折多年,如今只有一步之遙,若是半途而廢,那就太可惜了。”
如霰靜望著林斐然,心中自然知曉她并非故意說些好話來哄他。
今日煉化丹丸之人,即便不是他,而是荀飛飛、碧磬等人,她也依舊會這么做。
心中感慨嗟嘆之余,又有些無奈好笑,眸中光彩變了又變,終于還是凝于感懷。
他取出一個緋紅瓷瓶,放到林斐然的唇邊。
“先前為你除咒時,我便一直在尋找既可以止筋骨靈脈疼痛,還能安神的靈藥。這瓶絨草藥汁,色紅,無毒,止痛效果極好,但有一些無傷大雅的副作用。
想試一試嗎?”
林斐然對他的醫術深信不疑,既然無傷大雅,想來對身體便也沒什么損傷的。
她點頭:“可以,我給你試藥……”
“不需試藥,我先前已經試過了。”如霰將藥倒入她口中,“怎么樣?”
第159章
悠悠的風從窗外吹入,
卷來幾片銀杏,此時的風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和煦,反而帶著一些令人不察的冷意。
秋末了,
入口的藥卻仍舊帶著暖意,林斐然抿去唇角的殘汁,
只覺得十分甘甜。
她雖然對靈草認識不深,但也算博覽群書,
若是連她都未曾聽過,
定然是像云魂雨魄草那樣十分罕見的靈草。
不過吞咽幾刻,渾身綿密的刺痛已然退卻大半,緊繃酸脹的肌肉也松懈下來。
……竟然這么快就見效。
林斐然說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只能看向如霰,
認真答道。
“特別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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