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青平王掃過青絲皆散的林斐然,盡管他也形容狼狽,卻仍舊沒有慌亂。
“諸位以為,今日這漫天的符文,都只是一個小小擺設嗎?”
半空中浮動的身影忽然頓住,數百道目光一同射向此處,或復雜或不屑。
青平王抬手撫掌,后方侍從立即掀開鸞駕車簾,露出早早坐在其中的一人,他緩緩起身,眾人打眼看去,只見一個身披兜帽大氅,面色蒼白,喉間系著一段錦帶的少年走下車駕。
林斐然見到他,瞳孔微縮,心中掠過一絲-->>驚訝。
來人正是之前在朝圣谷見過的,那位出法隨的“天行者”。
他一出現,周遭將他認出的細腰王等人立即倒吸口氣,目露狂熱,對青平王之前說過的話更是全然相信。
“大人!快幫我們把這個老道士殺掉!”
李長風聞側目看去,目光狐疑,他喃喃道:“凡人嗎?好弱的靈脈。”
他雖然有修道的資質,但靈脈實在太弱,幾乎與凡人無異,一個凡人怎么敢闖入這樣的亂圈?
少年并不理會他們的叫囂,只從車上步下,看了林斐然一眼,顯然沒認出她就是朝圣谷中阻止他們爭奪靈脈的修士,但看向她的目光也并不陌生。
林斐然這個名號,早就在密教傳開,算不得什么生人。
他既未走向青平王,也未靠近林斐然,只是孤身立在最旁,并不與誰混在一起,淡然看向空中咒文。
在場之人中有將他認出的,但更多的,只認出他身上穿的那件狐裘披風,披風后方繡著卷云,顯然是密教的圖騰。
他抬起手,明明沒有靈力波動,半空中游走的符文卻像是被召回一般,盡數向他匯集而去。
敕令,定
他開了口,聲音尤為沙啞,語調更像呢喃,卻奇異般地讓在場眾人都聽到這句話。
剎那間,原本匯如一條綢帶的符文立即散開,一席之間便遍布整個妖都,將所有人都籠罩其中。
幾聲呻|吟傳來,李長風立即轉身看去,先前原本只是虛弱狀的妖族人緩緩起身,但卻都面如金紙,原本御器懸浮于半空中的修士更是忽然跌落,齜牙咧嘴起身之時,眼神尤為慌亂。
一人按捺不住,怒喝道:“你對我們做了什么!為何一時間無法匯聚靈力!”
少年并不回話,只是漠然看向天際,似在發呆。
“其實并不算什么大事。”青平王朗聲開口,“只是暫時定住各位的靈脈罷了。”
正在眾人驚疑不定之時,飛入半空中的那粒寶珠忽然炸開,霎時間天風滿目,一道紫色身影從西部層云中破出,正以一瞬千里的速度向此襲來。
眾人對那少年的恐懼壓下,俱都被這道紫色身影駭住。
“狐族名祖!”有人驚聲道。
妖界現存有五位歸真境圣者,修到這個境界,幾乎很少有人會管世間閑事,但總有例外。
五位圣者中,有三人都坐鎮族內,雖然不常出山,但對其他部族也是一種難的震懾。
狐族名祖便在此行列。
幾乎只是眨眼間,感受到風吹過,名祖便已從天邊移至眼前。
紫衣款款,眉目莊嚴,那種駭人的氣度足以讓人忘記她姝麗的容顏。
她懸浮于半空中,赤足踏著一柄金絲玉如意,并不在意眾人與天上遍布的符文,只淡淡看向青平王,將他掃過一圈后,輕聲道。
“我還以為以你今日的布置,不會有我出場的時候,怎么還會差點死在這兒?”
她這才看向眾人,目光在林斐然身上停留片刻,隨后道:“如霰不在,只有他的從屬,是何人膽敢傷我子輩性命,速速招來!”
話語倨傲至此,卻無一人敢嗤之以鼻,除去先前有膽量與之相斗的如霰外,歸真境圣者幾乎是妖界不可置疑、不可磨滅的存在。
眾人喧嘩不再,一片寂靜中,林斐然將金瀾劍上塵土甩去,緩緩抬眸,已然不再像初初對戰青平王那樣顫抖。
可以恐懼,卻不能怯懦,有劍在手,何以不能一往無前。
她向前半步,緩聲道:“是我。”
名祖看向她,細細打量許久,才吐出一聲嗤笑:“就憑你?”
指尖靈線已斷,但林斐然一時間不能確定丹丸是否煉化成功,只好與名祖嘴上兜兜圈。
“螻蟻可決千里之堤,殘蟲可吞萬斤之象,我打青平王,又有何不可?至少現在名祖來此為他撐腰,意味著我這戰打得還算漂亮,不是么?”
名祖目色寒下,已經許多年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她身形一動,足下玉如意便飛至手中,幾乎沒給眾人反應的時間,一道威勢赫赫的冰棱便向她射去!
從神游境往上,便算是一個境界一個天地,絕非她能硬接!
林斐然立即縱身逃離,手中金瀾傘大開,李長風見狀也凝眉而視,當即將手中長劍飛去,即便如此,也只為林斐然爭出幾息時間。
那是歸真境圣者的一擊,縱然不是全力一擊,也絕非林斐然能躲過。
冰錐已近至眼前,劍靈忽然出現,欲與她一同抗擊,恰在此時,一只手驀然從后方探出,掌中現出一個方圓法陣,在林斐然眼中亮起。
冰錐被隔絕在陣法之外,如同撞上堅硬之物一般,一擊潰散!
如霰眸光掃過眾人,卻并未停下,他的手從后方搭在林斐然肩頭,雙手結印,一道大如日輪的法陣在二人身前浮起,幾乎是傾刻間,無數冰錐從法陣中生出!
他卻在此時收回右手,十分嫻熟地握住她的手腕,帶她控住法陣:“已然踏入登高境,算一算,離神游也不遠了,不如提前感受一下。”
不待開口,他便徑直點了幾處穴位,林斐然掌中靈力涌出,法陣頓時轉動起來,冰錐一枚枚向青平王幾人射去,
青平王瞳孔一縮,立即上前護住那個少年,其余幾人被追得叫苦不迭,如霰看得開懷不已。
林斐然回首看去,見他如今面色上好,看不出半點虛弱,想來煉化丹丸已然成功。
他一出現,周圍更加寂靜,原本想要站隊的人也回到原地,再度沉默。
看得高興了,如霰這才啟唇,聲如珠玉,卻比名祖還要傲上三分:“名祖方才何意?我這屬下向來正直,嘴巴又甜,怎么會有人舍得用冰錐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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