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到此將他帶走?”
聽見琦玉的問話,那人先是遲鈍地支吾幾聲,隨后才一字一頓開口。
“他向圣女祈求,所以圣女派我將他救回,這是我的功績。”
琦玉依舊垂眸看他:“他不過一個普通弟子,怎么請得動什么圣女?”
“圣女仁愛,凡我等所求,必有所應。況且他已經攢了大半功績,再等上半年,便可直升二層,也不算普通弟子。”
琦玉仍舊追問:“什么算功績?你沒有讓他做過什么?”
那人甩起頭來:“功績就是功績,他做過什么,我不知道,我也只是一個一層弟子。”
“何為一層弟子?”
那密教弟子僵硬轉身,將身后之人衣衫拔下,指向其脊骨最底處。
那里綴有一粒極小的紅痣。
“這就是一層,漸漸往上去,會有第二粒,第三粒……”
琦玉立即伸手探去,發覺這粒紅痣無礙后,神情才有所緩和。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開口:“今晚,你都去過什么地方?”
林斐然背上猛然一涼,雙眼飛快地眨了兩下,到底還是穩住了自己的神情,但心跳卻一下一下加快起來,尤為清晰。
那密教弟子被困在法陣中,許久未說話,像是在思考。
每停一瞬,林斐然的腦中便閃過數十種理由,每一種都可以解釋,卻又不夠圓融。
終于,那人開了口。
“我去過,望峰院、翠竹軒、觀瀾苑、飛檐閣……”
他一開口,便報了數十座庭院。
聽到觀瀾苑時,林斐然的心才重重落地。
碧磬恍然大悟:“原來闖入觀瀾院的人是你!”
她又看向琦玉:“族長,他應當是尋了許多地方,這才找到哥哥的住處。”
琦玉頷首。
她想,如此說來,時間也對得上。
這人既然能潛入落玉城,必定是有其他法子,那么能潛入觀瀾苑也并不奇怪。
想來是早早潛入觀瀾苑尋人,未能得手,便轉向他處,直到她與碧磬回到院中時,他早已將人尋到,背至此處。
她又開口問道:“圣女是誰?你們密教到底要做什么?”
“圣女就是圣女,我們要做什么,我們要……要……”
越是開口,他的聲音越是沙啞,在說出最后一個要字時,雙眼一翻,登時暈倒過去。
琦玉面有慍色,手漸漸收回,指尖處的焰火也無聲滅去。
“將他二人帶回,嚴加看管,尤其是這個逆子!”
一旁的族人應聲后便將人帶離。
琦玉轉眼看向青竹與林斐然,微微嘆氣,隨后抬手拍了拍碧磬的腦袋。
“來者是客,怎么能讓客人前來捉賊?”
碧磬氣勢登時弱下,小聲開口解釋:“我想能潛入落玉城之人,必然不是善茬,咱們又向來不善打斗,我只是怕你們吃虧,這才拖上他們前來,林斐然打架很厲害。”
琦玉無片刻,對林斐然二人道:“此時本該休息,卻勞累你們到此,確實抱歉,二位先行回房,明日會送上歉禮。”
外之意,便是不想他們插手族內事務。
離開之時,林斐然本以為青竹會與自己一道,但二人下得楓林,他卻說自己有些事情要做。
林斐然有些疑惑:“需要我幫忙嗎?”
青竹笑著搖頭:“身上有些地方散落,須得將它尋回,夜色還長,你先回去休息。”
聽聞此,林斐然的視線不禁在他身上轉過一圈,隨即反應過來,他只是在打趣,不想自己隨行,并非真的有散落之處。
她心中失笑,眼中也帶上些許笑意:“好罷,那我先回。”
青竹看向她,目光柔和,點頭道:“若是還餓,院中吃食都有,吃些再睡也無妨。”
林斐然應下,直到她背影徹底消失于視線中,青竹才悠然轉身,慢慢向另一處走去。
對林斐然而,今日所作所為,是另一種全然不同的“驚心動魄”。
夜探書房、隨意翻找、替換信箋、差點被發現、或許會百口莫辯……
這都是她以前從未做過的事,也是她以前從不會做的事,但今日卻做得如此順手,更重要的是,她到目前為止并未感到一點心虛與羞赧。
她變了。
思及此,林斐然猛然埋進被中。
忽然間,眼底黑魚微動,甩-->>尾躍出,游曳在狹小的被中,徹底與這暗色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