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斐然第一次單獨見到兩人,他們只是看著她,眼中既無探究,也無輕視,不論見到哪一個孩子,他們都會是這樣的神情。
丁儀見她年幼,還給她遞了些果子。-->>
只是林斐然拒絕了。
拒絕了果子,也拒絕了參星域,她牽著家中老仆的手,離開了那一處奇妙之地。
林斐然不愿去,這事便也不了了之,從此遺孤只是遺孤,再沒有其他身份。
……
林斐然與他們從來不熟,父親仕途更是勤懇,既無仇怨,他們又為何要劫殺母親?
她想起先前明月公主所,忍不住猜想,難道是為圣宮娘娘?
可這說不通。
人皇麾下能人無數,若是為了圣宮娘娘,又何須另一派人加入,一同劫殺?
況且,從尋芳回憶所見,顯然是另一派人更加積極。
就在她蹙眉之時,字條散作靈光,消失不見。
林斐然望向空空如也的掌心,雙目緩緩合攏,手也微微攥起,試圖平復心中涌出的郁氣,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原先只以為母親是一位普通修士,但種種跡象看來,并非如此。
截殺母親一事有他們一份,可原因是什么?
母親到底是什么身份?
另外那一波人又是誰?
一切問題的源頭,便是要先弄清楚母親到底是誰。
在林斐然有限的記憶中,母親舉目無親,素來不愛與洛陽城的世家貴族來往,也從未見她拜訪過哪位友人,她只是一直陪著他們。
之前聽明月公主所,圣宮娘娘應當與母親有些淵源,但她久居深宮,宮內戒備森嚴,皇城四周又有陣法相護,林斐然不可能見到她。
慕容秋荻與后宮中人走得極近,又是天子近臣,自然也認識母親。
但她如今正追查飛花會中那幾位來路可疑的修士,目前行蹤不定,并不在洛陽城中,她亦無法與之聯系。
那么,她知曉的人中,除了圣宮娘娘外,還有誰認識母親?
思緒頗為雜亂,但越是難理、越是焦躁,林斐然心中便越發冷靜。
心念電轉間,她猛地睜眼,一雙清潤的眸中劃過一抹光亮。
她想起一人——李長風。
當年李長風負有劍豪盛名,下山時,她吵鬧著要去看,那時母親便說過,他們其實相識。
但李長風下山后便投靠了丁儀,現如今在參星域任職,幕后之人又恰巧列有丁儀其名。
故而李長風是否參與其中,她無法確定,更不可能打草驚蛇,貿然相問。
思緒又斷在此處,林斐然不免有些挫敗。
目前線索太少,若是能盡早恢復記憶,完整地想起過往,她一定能再挖出些蛛絲馬跡。
只是碧磬族人要幾日后才回,也不知能否將她的封印解開。
正是愁眉不展之時,便見院外躥過一道黑影。
先是在旁側的殿宇屋脊上,后又到墻沿,再是銀杏樹間,最后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夯貨?”
林飛然訝異起身,又見夯貨從樹上躍入窗內,她立即伸手接住,問道:“你怎么來了?”
夯貨仍是那副碧眼狐貍的模樣,眼神清澈,對她汪了一聲。
它抖了抖背上系著的小包,里面傳來清脆碰響。
難道是送給自己的?
她將小包解下,這才發現里面裝著的是海珠。
粒粒圓潤飽滿,黑的、粉的、白的,應有盡有。
混在珠子間的還有一張紙條。
——傘上或可點綴幾粒,不點也無所謂,送你。
沒有落款,但也不需要落款,一看便知道是誰的語氣。
林斐然眼前一亮,如霰身居高位已久,不論是過往舊事,亦或是所知所得,定然知曉得比她多,何不去問一問?
心中打定主意,她一把抄起剛要離開的夯貨,躍出窗沿,向如霰住所沖去。
四散的殿宇中,唯有一處還燈火通明,好幾個參童子從庭院中走過,端著香膏、清液,舉著青燈,步履匆匆。
行至一半,幾人抬頭看去,神色戒備,但見到扛著夯貨,一臉清澈蹲在墻沿的林斐然,那抹戒備頓時退去,只剩一片無。
他們想,林斐然又來了。
其中一個參童子駐足,好心開口:“使臣大人,尊主還在沐浴,不論是什么要事,明日再來罷。”
林斐然并未退縮,如霰日日都要沐浴,以往也不是沒遇過,左右他夜間也睡不著,聊一聊也無妨,只是——
她看向夯貨,心中卻想,難道如霰是在沐浴時挑出的海珠?
一人一獸大眼瞪小眼,它不懂人,她注定是得不到這個答案。
林斐然就墻坐下,開口道:“無事,我在這里等一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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