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期的更為小巧、扁平,疊法也極為規正,
還為它畫上了幾根長羽,
點了一雙豆大的黑目,頗為憨直。
至于第三只——
扁扁一個,
同樣疊得規正,并未繪上半筆花紋,
看似無奇,
但紙鳥兩側并未疊出雙翼,
落地瞬間,幾道靈光立即從側方逸出,凝成羽翅,又很快散去。
即便未曾傳出只片語,林斐然也一眼認出這是誰的。
除卻衛常在外,天底下沒有人會像這般折出無翼鳥。
林斐然當年第一次見時,不免覺得訝異,向他問過緣由。
衛常在看著紙鳥,只道一句:“紙鳥就如偶人一般,
俱是靈力操控,有沒有羽翅,并無所謂。”
他抬眼看她:“覺得奇怪嗎?”
若是旁人,大抵會覺得古怪,林斐然卻接過信鳥,掌中結印,以靈力凝出一對將散未散的羽翅。
“不奇怪,或許有些羽翼看不見,摸不著,但在心中。”
衛常在捧著信鳥看了許久,自那以后,他傳來的便都是這般。
信鳥需由信印相連。
衛常在與她原本斷了聯系,只是先前在飛花會中時,二人以假身份接觸,這才又定下新的信印。
他此時傳來這一聲沉默,又是為了什么?
林斐然將信鳥放下,打開薊常英送來的芥子袋,只見袋中裝著許多包好的散碎吃食,一沓繪出的長符,十來叢難得一見的野菌,以及一塊鵝蛋大小的碧石。
如同瑪瑙一般漾著青碧二色,觸之沉冷,內里流光。
她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并未看出什么門道,正準備問一問師祖時,便聽得門外叩響。
“林斐然!”
是碧磬的聲音,約莫敲過三下后,幾人輕車熟路踏入,桌上的鐵契丹書便化作一抹流光,匯入她腰間的芥子袋中。
林斐然越窗看去,碧磬、旋真、荀飛飛,甚至還有許久不見的青竹與平安,一行五人齊聚小院,此處竟然顯得逼仄起來。
她心下疑惑,便問了出來:“今日怎么來得這般齊?”
幾人走到廊下,站在窗前,隔著一張書桌與林斐然對望,神色各異。
平安掩不住興色,直道:“聽聞昨夜尊主情期已至,是你將他送回房的?”
一旁的青竹展開灑金扇,掩住半張面孔,只含笑看來。
林斐然頓時一噎,她舞了一晚的劍,早把情期一事忘得一干二凈。
“是我送回的,因我是人族,不受情期影響。”
但看到這個架勢,她心中也有些打鼓。
“我這么做,是不是對他名譽有損?”
“不會。”青竹笑道,“大多妖族都有情期,這是十分尋常的,只是情期之時總會伴生異狀,尊主每到此時都會避著我們,是以我們從未見過,有些好奇罷了。”
平安扶著窗框,面露好奇:“荀飛飛情期時會不停找東西筑巢,夜半時還在我竹林里亂薅,尊主同為羽族,會不會也有這等習慣?”
話音落,其余人默默看向荀飛飛,看得他冷淡咋舌。
“林斐然不知道便算了,我問你要過翠玉、問你要過幾撮幼犬毛、問你要過金山棉——”
他一一看過碧磬、旋真與青竹,語氣毫無波瀾:“分明早就知道,這時候裝什么驚訝,你們該看的是她。”
他抬手指向林斐然,于是目光又都轉回。
林斐然哪里知道什么情期異狀,但面對這么多人還要亂編,她也有些支吾:“我也不知道……尊主好像沒有什么異狀,我看得不多……”
說完之后,她自己也有些臉紅。
不是因為想起腿環一事,而是自己這般胡扯,有些不好意思。
平安卻完全誤會,見她面色泛紅,以為是她看到什么不該看的,便輕咳一聲,目光飄忽起來,不再追問。
碧磬見狀開口:“所以昨日尊主情期,你沒有被他扔出來?”
林斐然點頭:“……沒有。”
她能想象如霰將人踩在腳底的模樣,因為她見過,但她想象不出他是怎么將人扔出的。
碧磬大笑兩聲,明艷的面上盡是得意,她將手伸到旋真眼前:“給錢!我就說尊主不可能扔她!”
旋真嗚咽一聲,沉痛的掏出兩把玉幣,碧磬興沖沖地抓過一把放入芥子袋,又抓過另一把塞到林斐然手中。
她眨眨眼道:“以你作賭,見者有份!”
林斐然不由得失笑。
碧磬、旋真二人與林斐然一樣,從來都把如霰看得高高在上,如坐神壇,哪里會往荒唐的一面去想。
荀飛飛、青竹與平安三人,則是心思各異,卻又都不點破,只將猜想埋在心中,不動聲色翻過這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