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明扯唇一笑,足下荷影散去,他面上盡是喜色:“我們跟著你許久了,文道友,辛苦集來的花令,不如給我們?如此,還可留你一命!”
第78章
圓月依舊,
夜幕中除了皎月清輝外,便只有名榜映下的淡淡微光。
就在幾人攔住林斐然,不無狠意地說出這話時,
榜上光華一閃,“文然”二字已到第十五位。
前后三個時辰,
便已如此。
丁明斂下笑意,移回的目光冷冷落到林斐然臉上,
蔑然間又有些嫉恨,
神色算不上好,但他身后那幾人卻全然不同,俱都以手壓劍,
嚴陣以待,
頗為緊張。
他們先前從客棧離開后,其實未曾走遠,
而是隱匿暗處,以暑荷花令做掩護,
打算遠遠跟在林斐然身后,
伺機奪取丹若花令。
但越跟著,
便越是膽顫心驚,林斐然憑自己拿下花令,榜上位次又如碧竹破土般,節節升高,勢不可擋,幾人一時竟不敢動手,直到此時丁明歸來才敢現身。
文然此人雖然厲害,但丁明絕不遜色于她,他們愿唯他馬首是瞻,
并非毫無緣由。
丁明雖非四大宗門弟子,但他來自南瓶洲慕容氏旁系,縱然未得符道真傳,卻也算這一輩的佼佼者,再配上此間囊括天下符術的桃花令,可謂是如魚得水,縱橫無雙。
眾人看向林斐然,卻并未從她面上見到半分慌亂,她也未曾回過一句,只是念了聲開卷,一支暑荷便浮現手中。
誰人不知,暑荷令可移形換影,千里追蹤。
“休想逃!”
丁明冷笑一聲,從屋脊之上落下,與此同時,林斐然手中暑荷化光,一抹蓮紋浮現腳下,一人落,一人起。
電光火石間,他右腳一踏,那原先被避開的桃符霎時分離,落于乾、坤、艮、巽四方,剎那間,似有春風吹過,無邊料峭,寒意凜凜,一朵沾雪的桃瓣驟然顯現合攏,將遁走之人挽留。
足下蓮紋碎裂,林斐然落地后急急退過幾步,步步生冰,將她凝結于原地,無法動作,但她并未拔劍,而是冷靜之余細細看過符陣,立即開卷取出桃枝,以符對符。
平心而論,她雖看過不少符文書,但所學符術其實并不算上乘,若不是入城前得了平安指點,此時恐怕也要抓瞎一陣。
她輕吐口氣,緩聲道:“冬去春來,寒風盡,暖陽出。”
她指尖輕點,枝頭桃瓣簌簌落下,旖旎滿地,如同春芽將出,花枝破冰,于是足下冰紋碎裂,再不成型。
同樣的春風,她的便有無盡生機,她的才叫勃勃春意。
甫一解困,林斐然立即旋身后退,蕩開的氣流吹起滿地桃花,她一站定,那飄然的十二枚桃瓣便落于身前,層層漲大,拼作六爻之象,將她遮掩身后。
丁明瞇眼看過,嗤笑一聲:“陰陽化極?這等雕蟲小技也敢獻丑,老子今日就教教你,何為符術!”
他手中同樣取出一枝桃,卻并未打落花瓣,而是扯下一片,粉色桃瓣漸漸拉長變形,化作一張嘩嘩作響的黃符。
他并未結印,符術也不需結印,他只是并指在空白的黃紙上游走出繁雜符文,速度極快,不過須臾便已畫出一張。
天符·離火玄鳥
他并指而出,黃符直擊而來,又于半空中烈烈燃燒,化出一只朱砂玄火鳥,帶著灼人之勢急急沖來,所過之處皆落下一場火光,還未靠近,便將人炙烤得大汗淋漓。
林斐然立即縱身閃躲,心下急思,隨即在眾人呆愣的目光中停駐屋脊之上,身前呈乾卦的六爻桃花開始翻轉,由下至上,正為陽,背為陰,上坎下震——
桃瓣翻轉成型,乾卦化作屯,霎時間,澤水大起,攔下撲面而來的熱意,數道紫電青雷憑空破入,毫不留情劈下,玄火鳥右翅生生受了一擊。
一聲鳴嘀高起,不必由人操縱,那玄火鳥便張口撲來,喙下密密麻麻的牙齒叫人見之生寒,撲得林斐然東奔西跑,左支右絀,衣袍被灼出幾個破洞。
丁明見狀冷笑一聲,他并不打算給林斐然喘息的機會,趁她無暇之時,手中桃瓣再起,亦有十二枚落于身前,恰是林斐然方才所用的陰陽化極之法。
“老子叫你看看,什么才叫陰陽化極。”
他手下剛要動作,便聽得一聲輕笑,他抬頭看去,發現這笑聲竟是林斐然發出。
她就在屋脊之上,與他隔著一條巷道對望,眼中略有笑意浮現,她開卷取出一枝春桃,將其銜在口中,隨即翻身躲過玄火鳥,直直看著他,自口中扯下一片桃瓣,于是桃瓣化作空白符紙,嘩嘩作響,她并指在上游走——
這、這竟是他方才畫出的符文走勢!
不過片刻,符文成型,她同樣并指將黃符拋出,歘,火光乍現——
不止是街巷中仰頭呆看的眾人,就連丁明都凝神看去,眼中七分驚異,三分好奇,一道細微火光自黃符邊緣燃起,丁明忽而一窒——
啪嚓。
符紙燃過,只是燃過,并沒有朱砂玄火鳥自其間浴火而出。
窒在喉口的那口氣終于吐出!
若是隨便一學就會,符道豈會斷代!
然而在眾人驚異關注之余,那只放出的玄火鳥已被林斐然用六爻象法磨死,只留下零星幾縷火光。
“好你個文然,聲東擊西是吧?裝得有模有樣,敢耍老子!”
丁明心頭一陣火起,再放眼看去,林斐然面上除了零星笑意外,便只有平靜與專注,那模樣像是無聲挑釁,看得人牙癢,一時間戲弄之感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