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太徽一時語塞,饒是他這樣的人,也覺得裴瑜此太過霸道,實為歪理。
鐵契丹書本就是提出來裝個門面,打個彩頭的,千百年來無人有此機遇,難道今日一開就中不成?
眼見眾人頗有微詞,他立即開口圓場:“稚子胡,規矩定下便是定下了,哪能再改?若不是劍境有規則,入內人數有限,我等早讓諸位少年英才一齊入內,又豈會如此小氣,只讓三人進?
好了,時日不早,不如趕緊比過,早入劍境!”
太徽不敢再讓裴瑜多說一句,他抬眼看去,裴瑜卻也并未不悅,反倒悠悠坐回原位,饒有興致地看著眾人比試。
他心下嘆息,她敢問出這個問題,定然是早有盤算,看來今夜要與她聊一聊了!
太徽頭痛至極,待眾人又沉浸回比試中時,他快步走到廊檐下,同回來秉明的弟子交耳。
“如何,可有消息?”
那弟子神色猶豫,搖頭道:“并無,昨夜十二隊弟子來回翻遍山頭,也沒找到什么法寶,更別提一個大活人。今日我等去了寧荷居,衛師兄正在閉關沉思,居所不可入內,但想到二人關系匪淺,我們就咬牙硬破結界——”
太徽奇怪看他:“怎的停了,然后呢?”
弟子目光遲疑,回憶間猶有懼色:“然后就看到衛師兄從偏房出來,披頭散發,寬袍赤足,面無血色,唇卻含朱,珠黑的雙目盯得我寒毛直起——這般不修邊幅的樣子,想來是沒有留人。”
太徽倒是不甚奇怪,閉關悟道即是沉思,人想不通的時候哪有心思梳妝打理:“他問什么了?”
弟子道:“他問我們做什么,我說尋人,他又問尋誰——”
“你說了?!”太徽有些焦急。
“沒有!我說游仙會上有個弟子犯渾,四處惹事,怕人潛入寧荷居,這才……”
太徽聞嘆氣:“如此拙劣的借口,還好他不愛多管閑事,縱然不信也不會深究,薊常英那邊呢?”
弟子同樣搖頭:“大師兄倒是和善,讓我們將屋子里里外外搜了個遍,臨走時還留我們吃炙肉和菌菇……他屋內并無人影,您給的法器也沒反應。”
太徽吐出口濁氣,樁樁件件,只叫人頭疼。
若要搜人,開啟巡山大陣最為簡單,可這勢必要驚動張春和,他又怎么敢呢?
論能力,太徽并非道和宮長老中最為出眾的,但勝在聽話圓滑,不過此時發號施令之人不見,他便顯得有些左支右絀,難以應對。
“算了,繼續查!這個火眼是我修行‘識珠慧眼’多年而得的寶器,可窺無形之物,你拿上它再巡一遍,一草一木,一屋一瓦都不準放過!”
太徽的心終于懸了起來,他心不在焉地看著比試,視線又忍不住四下游離,生怕林斐然從哪個犄角旮旯里沖出來亂攪一通。
這般刀懸心口的恐懼感,吊了他一日一夜,合算起來,他已經兩夜未眠。
第三日一早,弟子們仍舊沒有尋到林斐然的蹤影,但好在也沒有她的消息,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他淤堵在心的那口氣總算泄了半分。
他叫人喚來裴瑜,正要同她談論入劍境一事,便見一抱劍少女抿唇肅容走來,她身后,正跟著好幾個鼻青臉腫,受有輕傷的弟子。
太徽眼皮一跳,忙迎上去問道:“這不是飲海真人的愛徒嗎,諸位這是?”
“晚輩泡棠,見過太徽真人。”泡棠抱劍行禮,聲卻微冷,“這幾位是我太極仙宗此次隨行的弟子,境界雖不高,卻也自有天資,昨夜卻無故被貴宗弟子圍毆追打,是何道理?!
太徽眉頭微蹙,如今事事堆積,件件爆發,直叫他頭暈腦脹,焦頭爛額,哪有精力處理弟子間的雜事?
不過到底事關其他宗門,穆春娥沒有出面,只派了弟子來,已是給了面子,他便不好三兩語打發,只得耐下心詢問。
“先不著急,告訴我是誰做的?”
被打的弟子說得心酸:“夜間太暗,看不分明,只望見此人穿著一身玄衣,用的是道和宮功法,她說我等沒有資格進劍境,便將我們打了一頓!”
說話間,幾人目光不住瞟向坐在其后的裴瑜,懷疑之意明顯。
裴瑜卻不作理睬,她思索片刻,不由得將視線落到太徽身上,只見他恍然大悟一般,握拳錘掌,口中念著逆徒,面色勃然,忽然間,一個名字掠過心頭。
于是她的神色變得奇異起來。
泡棠冷聲道:“長老若有人選,何不將其交出,這等藏頭鼠輩,不知貴宗還有多少,不如一并交由我來料理!”
話里話外,分明是指摘他道和宮鼠輩眾多!
太徽想出口反駁,卻又不敢挑明此事,一時越想越氣,有口難!
正值此時,又有一行人涌入這方小宴客廳,將幾人團團圍住。
來人正是瑯嬛門及太學府的弟子,眾人皆是怒發沖冠之狀,尤其是太學府的儒生,不知遭遇什么,雖無傷痕,卻氣得臉色煞紅。
毫無疑問,他們都和太極仙宗一般,是來為莫須有的事討說法的!
林斐然,林斐然!
太徽差點將牙咬碎。
經此一役,三大宗門得罪個遍,幾位真人如何看待自己?道和宮聲名又當如何?
太徽又急又怒,加之連日來的提心吊膽、四處操勞,一時間更是酸澀委屈齊涌心頭,只覺百口莫辯,未待幾人開口,他再忍不住,不由得大聲道。
“故意的!這分明就是故意栽贓誣陷!”
第38章
前一日,
林斐然幾人回了薊常英的院中,臥聽雨眠,一夜安睡至天明。
直至白日,
她算得有人來尋,正向再借荀飛飛的潛影之術暫避風頭時,
薊常英領著幾人到了一方鏡中世界躲藏,那是如同劍境一般的世外之界。
其間天藍草碧,
木屋幽靜,
繁花如團,一條溪流環繞而過,橫排籬笆稀疏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