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廓微熱:“坐累了,站起來松松筋骨。”
碧磬捂住嘴,還是沒忍住逸出幾聲笑,旋真多塞了幾口烤肉堵嘴,荀飛飛望著她,眼里染上幾許愁緒,他有預感,以后或許會懷念這樣拘謹而青澀的林斐然。
唯有青竹,他含笑展扇,寫著“不吃東西”的折扇輕搖出風:“若斐然姑娘信得過,何不與我等商議一番,周密計劃,況且有荀飛飛在,你所想之事定然要簡單許多。”
林斐然轉頭看去,荀飛飛正半蹲在爐火邊,揚扇起風,膛內炭火越發紅旺,燎出一陣令人垂-->>涎的肉香。
他聞看來,蒼白的唇微揚,原本寡淡的眉眼竟迸出幾分顏色,他毫不謙虛道:“的確。”
青竹搖扇:“荀飛飛的族內秘技,可是了不得啊。”
林斐然這才想起,她至今還不知曉荀飛飛是何種族,而且,妖族人俱以血脈區分,并無姓氏之別,他又為何叫做荀飛飛?
心中疑問眾多,卻都抵不過將熟的炙肉,幾人除了青竹外,沒有不饞嘴的,林斐然僅僅是走神片刻,爐上便已無熟肉。
“……”
好好好,林斐然擼起衣袖,鋪上另一層生肉,準備等待下一次的戰場。
忽然有小半碗炙肉挪到面前,她轉眼看去,卻是青竹,他對她眨眼笑道。
“和他們吃飯,便如惡虎搶食,片刻分神不得。聽荀飛飛說你靈脈有異,需得進食大補,這碗便給你罷。”
他再將折扇一展,“不吃東西”四個大字游龍走鳳般書寫其上,他道:“我們翠竹一族全都茹素,不吃肉。”
聞,林斐然道過謝后便不再客氣,盡數納下,她確實餓極。
風卷殘云中,幾人還有余力商議道和宮一行,最終拍板定論。
……
“你們要去道和宮?”如霰聞抬眸看她,“去做何事?”
林斐然神色認真道:“去炸煙花。”
如霰眼中流露出些許愕然之色,旋即想到什么,低笑道:“那便去,道和宮又不是什么去不得的地方。”
他搭著二郎腿,隨意倚坐窗臺,夜風拂過雪發,繞過指間旋轉的一枚金幣。
窗臺之上,正羅列著幾束霞花,顏色各異,花旁放有一樽玉鼎,此刻正有只雪白玉兔月下搗花,艷色汁水濺上他瑩白的指節,靡靡滴落。
如霰咋舌一聲,屈指敲過玉兔頭頂,聲如珠玉,尾音拉長:“搗藥的兔子都如你這般憨笨,姮娥早便氣死了。”
玉兔低頭,垂下的耳朵顯出幾分委屈,卻又不得不如拉磨的驢一般敦敦直敲,它間隙中看了林斐然一眼,綠豆似的碧眼泫然欲泣。
是你啊夯貨!
林斐然心下一震,在如霰手底下做事果然不易,就算搗花也得化作玉兔模樣。
如霰視線在一人一兔身上流轉,隨即停下,側目往向林斐然,孤清月色便如此勾出他的側顏。
“說來,本尊至今還未見過煙花,你準備如何炸?”
林斐然詫異道:“怎會沒見過,你少年時不是常在人界游歷嗎?”
“是啊。”他別過視線,望向云中明月,懶聲道,“人界煙火多在年節慶賀之時燃放,大抵是本尊時運不濟,命運多舛,這才行走多年也無緣得見,你想說這個么?”
林斐然一頓:“不是。”
她沒再開口,如霰卻聽得一聲噗嗤輕響,他回望而去,只見她掌心悠悠亮起一道白光,花生大小,升高一寸左右便砰然綻開,隨即化作稀疏流光四散,淅淅瀝瀝,如同墜下幾道細小星雨。
“煙花大概就是這樣的,不過只是模仿,倒是比不得真的。”
如霰有些怔神,不知想到什么,夯貨卻抱著玉杵,碧眼流光,唧唧甩尾細啼兩聲,很是歡心。
他看著那幾縷流光片刻,眼眸一轉,又落到林斐然面上,她只是安靜站在廊下,離他半臂遠的地方,穿著一身不甚顯眼的玄衣,目點清露,氤氳含光。
她好似總不習慣進他的內殿,每每步入,便會略顯僵硬,直如木板,坐如針氈,眼神不輕易亂瞟,沒一會兒便急著告退。
他也并未多問,只是夜間不眠,加之近來晚風宜人,他時常倚坐窗臺賞月吹風,她便只能站在廊下同他議事,如此竟比在內殿還要松弛幾分,都有心力炸煙花了。
他開口欲問,字音在舌尖一轉,卻又變成另一句話:“你既未行訣,又沒結印,這法象是如何化出的?”
林斐然聞卻輕彎眉眼,隱隱有些意氣:“這不是法象,這就是靈力,是我在百來場斗法中悟出的,世間大抵只我一人會了。”
她到此截住話頭,目含期待,似乎就等他問出一個“為什么”,如霰眸光一轉,只從喉間淺淺應了一聲。
見她神情微變,他垂眼看向夯貨,遮下笑意,順勢將手中金幣喂入它口中,又屈指敲了敲它的頭:“不準偷懶。”
夯貨嚼著金幣,立時錘得發狠忘情。
“尊主,你要這霞花花汁做什么?”林斐然頗有些憋悶道。
“本尊有一綹銀蠶絲編織的絲線,用這霞花染就,便可暈出赤艷色澤,蘊光時如云霞滿天,恍如白日,如此,有助于夜間安眠。”
林斐然不解:“尊主,何不白日待在妖界,夜間去往人界,如此便是時時白晝。”
“人界靈氣不如妖界充沛,憋悶之下更難入睡——”如霰看她,忽而含笑,指間一晃后挾著一枚金幣,“你也來,若是磨得好,這枚金幣便是你的。”
“……”
林斐然深知,她沒有選擇的權利,于是接過另一根玉杵,靠近窗臺磨起了花汁。
圣門將啟,游仙會開。
早于十日前,諸位宗門大能與世家領主便匯聚一堂,行禮問簽,選出了今次游仙之處,正是三清山道和宮。
因不知花落誰家,時日又短,故而于問簽前,每個有機會中選的宗門世家大多都會提前做些準備,如此便不至于在后續手忙腳亂。
簽中之后,張春和含笑而出,向在場諸位行一道禮,又叫弟子搬出灑金帖,分發至眾人手中。
“道和宮內已然備妥,屆時護山大陣將啟,憑此金帖即可來訪,某便靜候諸位。”
小游仙會不如朝圣大典或是飛花會那般盛大,甚至只有一些重要宗門及世家可參與,來訪者也多是各宗的龍鳳子弟,人雖算不上多,但都是緊要人物。
是以每逢游仙,承辦之處都會例行開啟大陣,以免意外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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