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人張咋舌搖頭:“不好尋,天-->>泉水蘊養的白壁花,混上……多的不說,需要的便是沉銀水,這東西費時費力,除了鑄劍師外,少有人存。”
林斐然記憶被勾起,她道:“我倒是有一盞,不知夠不夠。”
她從芥子袋中拿出那盞沉銀水,鐵人張頓時結舌:“夠,怎么不夠,一滴千金足哪,這一大盞是我半年的用量,尋常人若不鑄劍,可用不上沉銀水——你、你做什么邪事了!”
林斐然把杯盞放到桌上,并未多:“沒做什么邪事,麻煩前輩幫我修劍了,錢我照付。”
鐵人張嘀咕看她,接過杯盞,舉著劍,抬起夯貨就往后院劍爐去。
臨進門前,他忽然回頭:“后生,你姓林,是哪家的林?洛陽城的林、東渝州的林、還是西域大澤府的林?”
林斐然眸光清淺,以問代答:“前輩的張又是哪個張,太極仙宗的張,瑤山的張,還是,青花鎮的張?”
鐵人張仰身大笑:“他們都是英雄人物,豈是我一個落拓打鐵匠可以攀扯的?”
罷,他也不再追問,只身向劍爐而去。
兩人說了好一番謎語,聽得碧磬、旋真一同霧水,三人到街巷吃午食時才提及此事。
林斐然答道:“人族有一位十分出名的鑄劍師,手下所鑄名劍無數,安居青花鎮,每年前去求劍之人數不勝數。”
當年,張春和也曾前往青花鎮,為衛常在求劍,但終究無果。
大道三千,修的是心與境,所謂劍修、刀修、弓修,都是修士,武器、功法不過是道的外化,并不拘泥。
張思我外化的道,便是打鐵。
傳聞他初入道時就是一個打鐵匠,握錘一生,即便修至神游境,也仍舊在青花小鎮的鐵匠鋪中打鐵鑄劍。
時人每每經過,都能看到他彎著身子站在爐火與寒鐵間,一錘錘掄過,直至須發皆灰,也未見他走出青花小鎮。
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打鐵至死時,突然的一日,他瘋了般沖出鐵匠鋪,滿臉溝壑的老者立在街中,又哭又笑,他朝天大喊“我看見了!”。
誰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第二日天明時,鐵匠鋪大開,張思我背著磨刀石,腰間別著一把大錘,就此離開了青花小鎮,再無蹤跡。
“哇——”
旋真碧磬二人瞪眼驚嘆,他們完全無法將那個看到夯貨就怪笑的干巴老頭與故事中的大人物聯在一處。
“哇——”不遠處傳來另一聲驚呼。
三人轉頭看去,一位身穿長裙,腰系絳帶的少女正站在遠處,她臂間挎著一提花籃,面帶神往,隨即面露興奮地向三人快步行來,直奔林斐然。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原來張伯竟也是位英雄人物!”
碧磬見人偷聽,本要發難,但望見來人后又立即偃旗息鼓,旋真適時向林斐然解釋。
“她也是登記在冊的人族,沒有靈脈,是個凡人,但耳力極好,方才這個距離,旁人聽不明晰,她必定一清二楚!”
少女抿唇道:“抱歉,我確認不是故意的,只是風一吹就聽清了,我叫橙花,你就是妖都內聲名大噪的那位人族使臣林斐然?”
橙花笑著從籃中抽出一串朱欒贈她,揚笑間唇邊點出兩枚酒窩:“你的名字很好聽!”
“方才所并不是什么機密,不必抱歉。”林斐然忽而想起如霰說的話,手臂長,才愛時時抱歉,她打眼看去,橙花確然手臂纖長,于是眼中不由得泛起些笑意,“你的名字也很好聽。”
“北原很多人都這般叫,什么梨花,桃花之類的。”橙花順勢坐下,一雙看向林斐然的眼恍若有光,
其實她偷偷去過鏡川,早在林斐然將人扔出時便為之傾倒!
林斐然有些訝異:“你竟是從北境來?”
無盡海在極南,若是要到妖界,必定得穿行整個人界。
橙花知她話中之意,答道:“是啊,不過我心上人是修士,我們乘天馬來的,呼哧一聲,很快就到了!”
碧磬高深莫測道:“她心上人是個戲倌,就在東街茶樓唱戲,境界不低,每次巡街,就他那處最為安全。”
橙花雙眼一亮,揚聲道:“他唱戲最好,你們有空可以去聽一聽!”
林斐然過往也常去北原除妖,為此對北境居民也頗有好感,索性問道:“你到妖界是要治什么病?”
橙花沉吟一聲:“沒有名字,不過我們北境人都叫它‘寒癥’,發作起來渾身泛冷,睫上凝霜,口吐冷霧,經脈凝結,身體無力,須有暖陽之物沖抵才行。”
林斐然聽她話中之意,凝眉道:“有寒癥的人很多嗎?”
“很多,以前我們還能吃陽珠果御寒,后來,陽珠果也消失了,我們就都離開北境,南下尋醫。”橙花還想和她多說些,但仿佛有什么忌諱,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總之你不要深究,知道它是一種病就好。我和齊晨南巡一圈,也沒有醫治之法,他就帶我來了妖界。”
林斐然下意識便想到了如霰:“你們是來尋妖尊治病的嗎?”
誰知橙花竟搖了搖頭:“我們是來尋梅姑的,齊晨說尊主治不了這病,梅姑或許會。”
在妖界,若說如霰醫道第一,那么第二便要數梅姑。
不同的是,如霰甚少為人醫治,但梅姑卻在妖都開了一處診館,凡有病者,不論族別,不論善惡,皆可入館就醫。
只是,她的心上人又是如何知道如霰治不了這病?
林斐然又問:“現下療效如何?”
橙花聞笑道:“尚好,梅姑尋到了一種藥材,含有金精火,用來灸入心穴能一兩月不發病,只是尚且不能根除。”
聊到中途,橙花突然打了個寒顫,她的笑容僵在唇角,立即放下花籃,笑道:“哎呀,真是說什么來什么。”
她眨著眼,呼吸間薄霧漸出,雙手顫抖著從花籃里拿出一個藥瓶,唇齒冷得打架,咯咯作響,就連瓶上都染了薄霜,滑冷難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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