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屆時飛花會一行,你可想入劍山?”
林斐然揉揉耳朵,不甚明白他的意思:“尊主想要的東西在劍山之上么?”
如霰側目看她:“我是在問你,你想不想入劍山?人稱世間第一劍的昆吾還在山中,那是近神之劍,據說劈山斷海不在話下,你天生劍骨,就不想一爭?”
“想,但想也不是我的。”
那是衛常在的命定之劍,只為他而出鞘。
“劍山長劍無數,定然有一把與我更為契合。”她抬頭又問,“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如霰聽她語氣,只覺好笑,答道:“此次朝圣谷八十一個名額,人皇獨占三人,但前不久我與他盟約,拿走了其中兩個。若你無意入劍山,此次飛花會便不必在意,時間一到即可進谷,若你想入劍山,那便要靠自己了,畢竟時不可廢。”
他垂著的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軟毯,人也漸漸安靜下來,大抵是睡了過去。
林斐然獨也順勢躺倒在地,柔如云團的絨毛將她包圍其中,透著日光的暖意,沁著幽幽的梅香,頂上天窗大開,游過幾朵云,燦烈的日光正投到如霰那方玉榻之上,將他籠罩其中。
思緒縹緲幾息,終究還是回到了過去。
其實朝圣谷在此之前,也異動過一次。
衛常在踏入照海境那日,正值十五生辰,張春和為他行冠禮,其余親傳弟子在旁觀看,林斐然也在其中。
禮行至一半,一位長老突然從外間踏入,紅光滿面,神情激動:“首座,今晨有人受到感召,說是朝圣谷將開,唯有照海境修士方可入內!”
于是眾人眼神不約而同地落到了衛常在身上。
他今晨入的照海境,便有人受到感召,還只許照海境修士入內,這或許巧合,可難免不讓人多想。
有人心念電轉間,立即向張春和拱手:“首座,真真是恭喜,天下豈有這等巧合?圣魂照拂,我道和宮或許要再出一位道子了!”
張春和將玉簪插入冠中,唇角帶笑,搖頭道:“大抵是巧合罷了,不過將此當做前人勉勵,忝列一位,也未嘗不可。”
“自然自然,今日之事,定要慶賀一番!”
“今次大典,我道和宮必定重奪魁首!”
眾人談笑到夜間,一一許了祝福后才終于散去,張春和看向衛常在,臂間拂塵銀光流泄,笑如春風,囑咐幾句后便自行離開。
那天夜里,林斐然和他坐在小松林間最高的那株松樹上,松枝向外蔓開,牢牢托住二人。
林斐然看向連綿群山,又轉頭望向正低頭拆冠的少年,忍不住問道:“衛常在,照海境是什么感覺?會比坐忘境看得更遠嗎?”
衛常在指間攪著發絲,聞停了動作,思量一會兒才道:“身體更輕盈,看得更遠,吐息納靈也更順暢,其余的好像沒有差異。”
“是嗎,如果我入了照海,運靈或許會更輕松些。”林斐然看著他的動作,“這個發冠戴得不舒服?”
說話間,那發冠已被拆了下來,白玉雕制而成玉冠靜靜躺在他手心,瑩潤含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衛常在搖搖頭,沒有多加解釋,反倒接上她方才的話:“你現在運靈如何?”
說到心中痛處,林斐然輕吐口氣,頭抵著樹干,聲音也悶了一些:“比以前還要滯澀……說不準等你入了問心境,我還在坐忘打轉。”
衛常在看著她的神情,不由得抿出一個淡笑:“未必是靈脈的緣由,慢慢,你心性純凈,許是一時還未參透,不必太著急。”
林斐然嘆道:“可惜這次無緣參加朝圣大典了,下次朝圣谷再開,又不知等到何時。”
衛常在攥著玉冠,眸光微動,向來平靜的音調也有了些許起伏:“此次大典我尚有把握,屆時我入朝圣谷為你尋一柄名劍,如何?”
林斐然略一怔神,隨即搖頭道:“那些靈劍或許都不稱手,我的劍,我以后會去尋的。”
“好,我們一起去尋。不過——”衛常在看著她,目光微深,“若是我拿到昆吾,它也會是你的劍。”
林斐然搖頭,她雖是修劍,又有劍骨,可對劍卻沒有其他人那么執著:“劍只是劍,一把兵器而已,更重要的是人。我只是想參加一次朝圣大典,到谷中碰碰機緣。”
不過終究誰也沒能去成,大典前,又傳來圣,此次朝圣谷一事暫休,擇時再論。
大典還未舉辦便就此夭折。
一切不過一場烏龍,可衛常在道子的名氣依舊在道和宮傳開來。
那次朝圣谷為何開為何止,她不清楚,但她知道,此次朝圣谷就是為衛常在而開,他也如愿收服那柄懸立劍山的昆吾劍,從此聲名大噪。
林斐然再次舉起手,常年練劍,她的指骨已不似常人那般筆直,中指根底微斜,恰能容一劍柄旋轉而過,指根處也磨著幾處劍繭。
修士之身,應當是沒有繭子的,可她有,練得太頻繁,靈體修復跟不上,時日一長,便會留下這樣的繭。
她那時不是失落于沒有靈劍,而是滿滿的遺憾,遺憾不能參加朝圣大典,難以同門外高手對決,遺憾不能親入朝圣谷,一觀劍山上的浩蕩劍意。
但是現在,一切又都有了轉機。
日光透過指縫,散出一道道虛幻的光暈。
林斐然出神看著,陡然間,眼前似有一滴墨滴下,瞬時黑了一片,她立即收手坐起身,神情警覺,可眼前卻又是那灑滿日光的內屋。
如霰靜躺于榻,屋內流光溢彩,毫無異樣,唯有那碧眼狐貍轉頭看她,嘴里還叼著半粒金塊。
“汪?”
它疑惑叫了一聲,隨即如同被踩到尾巴一般,對著她這邊狂吠起來。
林斐然眼前再次暗下,癱軟后仰,手邊逐漸沁過黏膩的沉水,色如暗銀,縷縷纏將上來,隨后將她拖入其中。
第27章
似墜入深潭,
耳邊傳來點點水聲,麻痹的知覺終于回歸,林斐然驚坐起身,
如同溺水得救一般,原本窒息的喉口猛然灌入一-->>口空氣。
在清醒的瞬間,
她手中便凝起了一柄氣刃,黑白分明的眼看向四周。
如鏡般的沉銀水鋪陳而去,
水影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