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蘊了十成力,狠狠抽在江盡臉上,將他扇得向左歪倒,右臉頓時腫脹起來。
林斐然順勢將他按倒在地,手狠狠摜著他的頭,垂眼俯視。
“再喊一遍,我叫什么?”
江盡暈眩的視線渙散,干澀的嗓音微凝。
“林斐然……”
五指收緊,江盡頭皮一痛,她卻只是看著,沉聲道:“記好了,斐然卓絕的斐然。”
第20章
江盡被林斐然如此摜到地上,
五指擒發,只覺頭暈腦脹,胸悶欲吐,
心間那點幽寂的怒火燒灼更甚,卻囿于她手,
掙扎間手背青筋根根爆出。
明明所有人都是這么對她的!
“你叫林斐然,那又如何?若是你真夠好,
我叫你廢人,
又有哪個同門會應和?!我若喊衛常在和裴師姐作廢物,誰會承認,誰會相信!”
頭皮越發皺緊,
他視線尚未清明,
卻忽然感到一陣寒涼的殺意。
那又如何!
江盡無法翻身,頸上青筋不住浮起,
卻仍要大喊。
“林斐然,你現在到底憑什么氣勢十足!你重傷師長,
偷盜靈寶下山,
還躲到妖界,
與妖族勾結,條條門規,你條條都破,你才是破戒者,有什么臉面打我!”
“我早想罵你!你自幼失怙,再無親屬,若不是太徽長老將你帶到山上,你早就死于官場爾虞我詐,哪還由得你那日威風凜凜下山?!
清雨長老對你如何,
大家有目共睹,你卻當場斷她修行靈器,讓她悲痛至今,還有山上諸多弟子,被你一場風雪劍傷得臥床數日,你竟沒有半分愧疚?!”
“林斐然,仗著長老喜愛,目中無人的是不是你?仗著那份要挾而來的婚約,在裴師姐和衛常在間橫插一腳的是不是你?仗著那短暫的天資,時時看不起人的是不是你?
難怪才過幾日,衛常在便與秋瞳同進同出,全然忘了你的存在,你應得的!”
聲聲逼問,句句震耳。
“為什么你們都要質問我憑什么。”過往在三清山時如此,下山那日如此,今日亦如此。
“我又有什么可以依憑的呢?”
林斐然垂著頭,右手越發用力,微微顫抖。
那日的大雪、那日取骨的話語、太徽那驟然煩躁不耐的神色,以及過往種種,又漸漸爬滿她的視野。
原來他們所有人都是這樣看她的,欺人者不自知,卻以為自己在除惡!
憑什么?
她才要問所有人,憑什么如此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四周箭雨火風在她眼中燒灼起來,赤紅一片。江盡那憤怒的面容與沙啞的指責忽然變得似遠非近,好像在咫尺之間,又好像來自云外。
“好一個目中無人、橫插一腳、看不起人,我日日反思,處處留情,事事躬省,到頭來,卻都成了我的錯……”
“若是太徽清雨對我好,你們覺得不公,為什么不敢去質問他們?若是覺得我利用人皇對我林家的關護,硬逼張春和同意我和衛常在的婚約,為什么不敢將怒火發到張春和身上?!
不是人多,便是對的。你們,實在是太軟弱了。”
因為不敢,所以把矛頭對準了她,因為恐懼,所以只能將心中的妒火與怨氣發在她身上。
因為她是一個好人,因為她無法反抗。
若是強者的刀尖只敢對向弱者,那又何必修道,那又為何修道!
恍惚間,她又回到了那滿是風雪的三清山,在寒風冷雪中,尚且矮小的她被頂著不同面孔的同門帶至偏遠的小松林。
“你怎么總跟著衛常在,想他帶你進境?”
幾位師兄師姐站在松林間,將她圍得水泄不通,他們身形不算高大,站在一處卻好像能遮天蔽日,林斐然仰頭看去,只能窺見小片白云。
“真是可笑,你知道衛師弟是誰么?論輩,他是親傳,誰都得稱呼一聲師兄,論天資,他是未來道子,我們都不敢多加肖想,你一個不能進境的廢人也敢靠近?”
“諸位怎么忘了,林師妹初入門時也是天資聰穎,一月入心齋,連我師父也時時提起……呵,那時候,我可沒少被師父明里暗里嫌棄!”
“當初我問你要參星域的入門試題,你看了我一眼不說話,那一眼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不是親傳弟子,憑什么得到長老青睞,憑什么日日去吃宵食,就你特殊?他們傳了你什么劍法,讓你在群英大比里贏我的,練給我們看看如何?”
“盯著我們做什么?怎么,想動手?”
那是林斐然第一次提劍反抗,一對多,結果自然不好,劍卷了刃,她被打倒在雪地中,卻不覺寒冷,瞇眼看到天上的艷陽后,反而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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