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天邊泛起魚肚白。
一行人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在崎嶇的山路上艱難前行。昨夜那場噩夢般的經歷,如同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隊伍沉默得可怕,只有粗重的喘息聲和偶爾踩斷枯枝的脆響。此行十人進山,如今活著出來的,連巴刀魚在內,僅剩五人。那具被燭九陰吞下的同伴,連尸骨都未曾留下。
石頭走在隊伍中間,時不時回頭張望,眼神中滿是驚懼。他總覺得,那座山峰的陰影如同一只無形的大手,依舊在死死地攫住他們的后背。
“巴哥,我們……我們真的擺脫那東西了嗎?”終于,有人打破了死寂,聲音帶著哭腔。
巴刀魚走在最前面,他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個字:“走。”
他的臉色同樣凝重。雖然已經離開了那個詭異的墓穴,但他心中的不安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發強烈。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盯上了,陰冷、粘膩,揮之不去。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懷中的玉佩。那枚玉佩此刻溫潤如初,仿佛昨夜那道救了他們一命的光芒從未出現過。那個神秘女人的反應,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這玉佩,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母親的遺物,為何會與那等邪異的存在有所關聯?
“都打起精神!”巴刀魚沉聲道,“別以為出來了就安全了。‘它’既然能在那里守了上千年,未必沒有手段追出來。”
此一出,眾人更是心頭一緊,握緊了手中的兵刃,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這片山林,清晨的霧氣還未散去,白茫茫的一片,能見度極低。原本熟悉的山路,在霧氣中也變得扭曲怪異,仿佛隨時都會吞噬掉他們。
“巴哥,我怎么覺得……咱們好像在繞圈子?”走在最后面的老六突然停下了腳步,聲音發顫。
“胡說什么!”石頭沒好氣地罵道,但他的臉色也變了。
因為他也發現,前面那棵歪脖子松樹,樹干上那道醒目的、被雷劈過的焦黑痕跡,他們似乎……在一個時辰前就見過!
巴刀魚猛地揮手,示意隊伍停下。
他環顧四周,眉頭緊鎖。作為經驗豐富的老手,他對地形的記憶力極強。這周圍的幾塊巖石的排列,還有那條干涸的小溪,確實與他們半個時辰前走過的地方一模一樣。
“鬼打墻?”石頭倒吸一口涼氣。
“不像。”巴刀魚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地面。他撥開枯葉,發現泥土上有幾道極淡的、仿佛是粘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跡。那痕跡的顏色,與他們在墓穴“肚腸”里看到的血管顏色,驚人地相似!
“是‘涎線’!”巴刀魚的聲音變得無比冰冷,“它追來了!或者,是它留下的什么東西追來了!”
眾人聞,魂飛魄散。
“那……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原地休息,生火做飯。”巴刀魚的命令,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巴哥,你沒搞錯吧?那東西可能就在附近,我們還生火?”石頭以為巴刀魚瘋了。
“正因為它在附近,我們才要生火。”巴刀魚的眼神深邃如淵,“它既然能留下‘涎線’,說明它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我們跑不掉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用正常人的行為來迷惑它。如果它只是想困死我們,那我們就陪它耗著。如果它想吃人,那我們就給它‘準備’一頓大餐。”
巴刀魚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
眾人雖然不解,但多年的信任讓他們毫不猶豫地執行了命令。
很快,一堆篝火燃起,架上了一口行軍鍋。石頭從背包里取出一塊風干的臘肉,扔進了鍋里。香氣很快在林間彌漫開來。
眾人圍坐在火堆旁,看似在吃飯,實則每一個人都緊繃到了極點,手中的武器從未離手。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霧氣越來越濃,能見度已經降到了三丈之內。四周的樹林在霧中,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影。
突然,負責警戒的老六,手中的長刀“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怎……怎么了?”石頭緊張地問道。
老六嘴唇哆嗦著,手指顫抖地指向火堆旁的陰影處。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頓時頭皮發麻。
在那片陰影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團拳頭大小、半透明的、如同果凍般的gel狀物體。它靜靜地趴在那里,隨著火光的跳動,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能看到里面似乎有無數細小的、黑色的絲線在蠕動。
它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那樣靜靜地注視著眾人。
“那……那是什么東西?”有人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巴刀魚死死地盯著那個gel狀物體,瞳孔微微收縮。他認得這種東西,在古籍中被稱為“影涎”,是某些強大妖物的衍生體,沒有實體,以恐懼為食,能悄無聲息地鉆入人的七竅,吞噬人的大腦。
“別動。”巴刀魚的聲音壓得極低,“它在觀察我們。把它當成一塊石頭,別理它。”
眾人聞,硬生生地壓下心中的恐懼,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假裝繼續吃飯。
那團“影涎”在陰影處停留了許久,似乎在確認眾人是否真的沒有注意到它。隨后,它開始緩緩地、如同液體流動般,向著火堆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它的目標,是火堆旁那口鍋里飄著的臘肉。
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見那團gel狀物體,緩緩地將那塊臘肉包裹了進去。幾秒鐘后,臘肉連同骨頭,都被它“融化”吸收,而它的體積,似乎也變大了一圈。
吃完臘肉后,它似乎意猶未盡,那半透明的身體里,無數黑色的絲線開始蠕動,漸漸地,在它的頂端,凝聚出了一個模糊的、類似人臉的圖案。
那張臉,扭曲、痛苦,充滿了怨毒,正是昨夜被燭九陰吞掉的那個同伴的模樣!
“啊――!”鍋里的老六終于忍不住,發出一聲尖叫,轉身就跑。
“回來!”巴刀魚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那團“影涎”在看到老六逃跑的瞬間,原本模糊的人臉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它猛地從地上彈起,化作一道半透明的流光,速度極快地射向老六的后背!
“噗嗤。”
一聲輕響,仿佛利刃刺入豆腐。
“影涎”整個身體都貼在了老六的后背上。老六的身體猛地一僵,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雙手在空中胡亂抓撓,仿佛在試圖抓下背上的東西,但他的手卻直接穿過了那團gel狀物體,什么也沒抓到。
“救……救我……它……它在我的身體里……”老六轉過身,滿臉痛苦,他的眼球開始充血,皮膚下有無數黑色的絲線在游走,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
“對不住了,兄弟。”巴刀魚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手中的長刀猛地擲出。
“噗!”
長刀精準地貫穿了老六的眉心。
老六的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徹底沒了聲息。
而那團“影涎”,在老六被殺死后,竟然從他的尸體上緩緩剝離,重新變成了拳頭大小的gel狀。它的身體里,那張人臉變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怨毒。它似乎在……嘲笑著眾人。
“它在吸收恐懼和死亡的力量!”巴刀魚臉色鐵青。
這東西殺不死,碰不到,還能吞噬尸體增強力量,簡直是噩夢般的存在。
“巴哥,現在怎么辦?它越來越強了!”石頭的聲音都在顫抖。
巴刀魚的大腦在飛速運轉。常規手段對它無效,必須找到它的弱點。影涎是妖物衍生體,它的核心,應該是它所依附的那點“涎”。只要破壞了核心,它就會消散。
可是,怎么才能打中那個核心?
他的目光,掃過火堆,掃過地上的尸體,最后,落在了老六那把掉在地上的、沾著泥土的長刀上。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在墓穴里,那頭燭九陰雖然刀槍不入,但那具水晶棺槨中的女人,卻能輕易地讓它灰飛煙滅。而那個女人,對他的玉佩表現出了極大的忌憚。
玉佩……玉佩能克制她,或許也能克制她的衍生體!
“石頭,把老六的刀撿起來!”巴刀魚突然低聲道。
“啊?”石頭一愣。
“別問那么多,照做!”
石頭雖然不解,但還是依,用一根長樹枝,小心翼翼地將老六的長刀撥了過來,用樹枝夾著刀柄,遞給了巴刀魚。
巴刀魚接過長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沒有去擦刀上的泥土,而是將手伸入懷中,握住了那枚溫潤的玉佩。
他將體內的靈力,小心翼翼地注入到玉佩之中。
玉佩開始散發出淡淡的、肉眼幾乎不可見的溫潤光芒。巴刀魚用另一只手,將玉佩貼在了那把沾滿泥土和“涎線”的長刀刀身上。
光芒流轉,那枚玉佩上的氣息,仿佛通過刀身上的“涎線”,與那團“影涎”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聯系。
那團原本正準備再次發起攻擊的“影涎”,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它身體里那張猙獰的人臉,瞬間變得驚恐萬分,仿佛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東西。
它想逃。
但已經晚了。
巴刀魚猛地將長刀從玉佩上移開,手腕一抖,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這一擲之中!
“去!”
長刀化作一道烏光,劃破晨霧,精準地刺中了那團“影涎”。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也沒有凄厲的慘叫。
當長刀刺入“影涎”的瞬間,那團半透明的gel狀物體,仿佛被潑了濃硫酸一般,開始劇烈地冒起黑煙。它身體里那無數黑色的絲線瘋狂扭動,試圖掙扎,但接觸到長刀的部位,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氣化。
“滋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