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博物館,閉館后。
這座百年建筑像一頭沉睡的巨獸,花崗巖外墻爬滿藤蔓,青銅門環銹跡斑斑。穹頂之下,展廳林立,陳列著從新石器時代到近代的文物。可真正的秘密,藏在地下――**地庫第七層**,一個從不對外開放的區域。
巴刀魚三人潛入通風管道,借著月光觀察下方。
地庫空曠,水泥地面,四壁冰冷。中央,有一口井。
不是普通水井。
井口由整塊黑石鑿成,井沿刻滿符文,與“刀魚小灶”那口鎮灶上的“廚神印”同源。井口無水,只有一團**灰霧**在緩緩旋轉,如活物呼吸。
“命脈井。”娃娃魚閉眼,指尖輕顫,“老城的‘地氣’從這里匯聚。三百年前,‘廚淵’被封,主廚將‘寂火’封于此井,用‘靜土’為薪,煨了七百年,才鎮住地脈躁動。”
“所以‘黑陶煨寂’的引子,是井底的‘寂泥’?”酸菜湯問。
“對。”娃娃魚點頭,“可這井,是‘活’的。它在‘聽’。任何活物靠近,都會被它感知,引發‘地怒’。”
巴刀魚不語,掌心金紋微亮,金焰骨、赤米在玉匣中同步震顫,像是在呼應井中的“寂火”。
“他們知道我們要來。”他低聲道,“‘食魘’不會讓‘寂泥’輕易得手。這地庫,是‘甕’。”
“那就砸了它。”酸菜湯握拳,火煞凝聚。
“不。”巴刀魚搖頭,“‘命脈井’是城之根本。硬闖,會傷地氣,整座城都會遭殃。我們必須……‘靜’入。”
“靜?”酸菜湯冷笑,“你當這是泡茶?”
“不。”巴刀魚摘下廚師帽,露出額角新愈的傷疤,“是‘死’入。”
他從懷中取出父親的鐵盒,打開,取出那張泛黃紙。
紙上“廚神印”緩緩旋轉,最終定格――
**一口鍋,鍋下無火,鍋中一人,靜坐如尸**。
“‘寂火’不燃活物,只煨靜土。”巴刀魚低語,“要取‘寂泥’,必須有人……以‘死身’入井。”
“你瘋了?!”酸菜湯怒吼,“你進去就是真死!”
“不。”巴刀魚搖頭,“我有‘心火’護魂。只要娃娃魚用‘聽魂術’拴住我,我就能在‘死’中行走,取泥而出。”
娃娃魚閉眼,指尖發抖:“可這太險……‘寂火’能焚魂,稍有差池,你魂飛魄散,連輪回都入不了。”
“可總得有人去。”巴刀魚站起,“父親用血祭守灶,我用‘死身’取泥,不違廚道。”
他脫下外套,只穿一件白襯衫,將玉匣交給酸菜湯。
“我在井下,會斷絕所有氣息。若七日未出,你帶娃娃魚走,別管我。”
“放屁!”酸菜湯怒吼,“老子等你七日!七日零一分鐘,老子也給你炸了這井!”
巴刀魚笑了,拍了拍他肩膀。
他走向井口。
娃娃魚閉眼,三根銀針懸空,針尖連向巴刀魚心口,形成一道極細的銀線。
“我拴著你。”她輕聲道,“別走太遠。”
巴刀魚點頭,深吸一口氣,縱身躍入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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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脈井?寂火淵**
井下,無底。
巴刀魚下墜,卻感覺不到風,聽不到聲。四周只有灰霧,緩緩旋轉,如時間之河。
突然,下墜停止。
他站在一片**灰土平原**上。
天是灰的,地是灰的,風是靜的。
遠處,一口巨鍋,靜靜燃燒。
鍋下無火。
可鍋中,卻有**灰焰**在跳動,無聲無息,卻讓整個空間都在顫抖。
鍋旁,站著一人。
穿廚師服,戴廚師帽,背對著他。
“父親……?”巴刀魚喃喃。
那人緩緩轉身。
不是父親。
是他自己。
一個**年老的他**,滿臉皺紋,眼窩深陷,手里拿著一把銹跡斑斑的菜刀。
“你來了。”老巴刀魚聲音沙啞,“我等你很久了。”
“你是誰?”
“我是你。”老巴刀魚抬手,指向四周,“這是‘寂火淵’,燒的是‘靜’。你看到的,不是幻境,是**未來**。”
巴刀魚心沉。
“未來?”
“你守灶七十年,燒了七十年的‘凈味’。”老巴刀魚聲音疲憊,“可‘食魘’從未消失。他們換了一種方式,用‘速食’、用‘預制菜’、用‘算法推薦’,一點點吃掉‘真味’。你兒子不愿繼承,你孫子從未進過廚房。最后,你成了唯一的‘守灶人’,守著一口空灶,等火熄。”
他抬起手,掌心一道紅痕,早已黯淡無光。
“你最后,是餓死的。”他輕聲說,“不是沒飯吃,是……沒人給你做飯了。”
巴刀魚渾身發冷。
這不是恐嚇。
是**真**。
他看見自己孤獨地坐在“刀魚小灶”里,灶火將熄,鍋中無物。窗外,霓虹閃爍,廣告牌上寫著:“ai智能炒菜機,三分鐘出餐,味如母親手作。”
他低頭,看著自己枯瘦的手。
火,滅了。
味,絕了。
“這就是……結局?”巴刀魚聲音發抖。
“不。”老巴刀魚搖頭,“這是**可能**。你還有選擇。”
“什么選擇?”
“放棄。”老巴刀魚說,“別取‘寂泥’。別煉‘黑陶煨寂’。帶著娃娃魚和酸菜湯,離開這城。找個小鎮,開個小店,娶個老婆,生個孩子,讓他學炒蛋,別學守灶。這才是‘生’。”
巴刀魚沉默。
他想。
他真的想。
可他抬頭,看向那口燃燒的巨鍋。
鍋中灰焰,映出萬千畫面――
老王在吃“記憶魚”,笑著說:“真香。”
張姨對著空屋說:“兒子,媽給你留飯。”
外賣小哥在深夜啃冷盒飯,屏幕亮著:“您有新的訂單。”
“他們……還在等一口熱湯。”巴刀魚低語。
“可你救不了所有人。”老巴刀魚說。
“救一個,算一個。”巴刀魚抬頭,眼神如金焰,“父親燒過。我不能躲。”
他轉身,走向巨鍋。
“你要做什么?”老巴刀魚問。
“取‘寂泥’。”巴刀魚說,“用‘死身’,煨‘活魂’。”
他縱身躍入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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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地庫**
井口灰霧驟然停滯。
娃娃魚閉眼,銀針劇烈震顫,銀線繃直如弓!
“他在……對抗‘寂火’!”她聲音發抖,“‘寂火’要焚他魂,他卻用‘心火’反煨!他……他要以身為薪!”
酸菜湯怒吼:“主廚――!”
井中,無回應。
只有灰霧,開始緩緩變色――
由灰,轉青,轉金,最后竟泛出一絲**紅**。
像血。
像火。
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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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火淵**
巴刀魚在灰焰中燃燒。
他的皮膚在龜裂,血在蒸發,肉在炭化。
可他不退。
他盤膝而坐,掌心金紋爆裂,命火全數注入!
“寂火……不焚靜土。”他低語,“我以‘死身’入,可我心不靜。我有愿,有執,有火!”
他猛拍心口:
“我愿這城,有人做飯!
我愿這人,能嘗真味!
我愿這火,永不熄!”
轟――!!
心火與寂火相撞!
灰焰炸開,化作一道**金青火環**,橫掃整個寂火淵!
火環所過之處,灰土翻騰,竟緩緩凝聚,化作一捧**黑泥**――通體漆黑,如墨,卻有微光流轉,觸手溫潤,像有生命。
**寂泥**。
巴刀魚伸手,捧起黑泥。
剎那,老巴刀魚的幻影在火中浮現,看著他,緩緩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