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三人走出電視臺的時候，觀眾已經散去。

到底是除夕夜，路上行人寥寥。

羅攸檸的車停在廣場另一側，需要走兩步。

橘黃色的路燈散開光暈，頭皮屑大小的雪花落在男人濃密的黑發上。

羅攸檸眼尖，見到封彧立即用手肘懟了懟江浸月的胳膊，猥瑣地說道：“今晚看來可以通宵守歲了。”

看男人在冷風中被吹白的臉，江浸月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昨天掛斷了他兩次電話不說，今天一天也沒聯系他。

從前的封彧她是不怕的，可近一周的封彧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是從人變成了饕餮無度的狼。

江浸月擔心羅攸檸和薇薇安一走，自己今晚就擺脫不了封彧。

“檸檸，等我……”

話沒說完，男人寬大的背后蹦出個小巧可愛的女孩。

“姐，很久沒有一起過除夕了。”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濃墨般的夜空升騰起璀璨的煙花，還有是不是炸響的爆竹聲。

封彧也是知道她軟肋的，沒有比和真正家人在一起的除夕夜更令人動心的。

封彧租住的高端酒店套房內，一桌樸素的家常菜，圍坐著三個沒有血緣關系，卻因為善良結成的一家人。

四喜烤麩、土豆沙拉、什錦菜、紅燒花鰱魚、全家福、炸春卷、酒釀小圓子……

都是小時候封彧做給她們吃的菜。

一年到頭只有除夕夜這頓吃的最好。

封彧拿起筷子，淡聲道：“吃飯吧，菜都涼了。”

“姐，這是你最愛吃的。”

封路路夾了全家福里的蛋餃，放進江浸月碗里，聲音哽咽，“對不起，姐，是我錯怪你，這些年你為了我受委屈了。”

酸酸澀澀的情緒涌上胸口，捏著碗邊的手指攥的越來越緊，骨節隱隱泛白。

要知道自己這些年在霍家除夕夜都是站著陪飯。

直到伺候霍家人都吃完，才能在冷灶吃上一口。

因為霍家人骨子里覺得江家高攀了，還更認為她這個流落在外的野孩子，是霍家最見不得人的臟東西。

所以她得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拼命從霍江兩家的吃人泥潭里爬出去，去尋找自由。

明亮的光線下，小姑娘眼里的晶瑩格外的讓人心疼。

快要落進飯碗里的時候，封彧伸手接住，又用食指替她擦去眼尾的淚水，故意調笑道：“忘了我們陳家規矩餐桌上不興眼淚拌飯。”

有時候只是一句話就能擊中內心最柔軟的地方，也能撫平一切委屈與傷痛，江浸月看著在身旁最親近的兩人，良久，她低低地嗯了聲。

“姐，快吃吧！我早就餓了。”

曾經錯過的五年全在一陣陣辭舊迎新的爆竹聲中消散。

匆匆吃了年夜飯，在江浸月一個不注意中，封路路拎了包就跑，只留下一句：“哥，姐，我不當電燈泡了，你們慢慢處。”

江浸月：“……”

感到背后有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始終盯在她身上，恒溫的室內，江浸月后背汗毛豎起，拎起包也想跑。

“哥，太晚了，檸檸給我留了門，我先回去了。”

不等話音落下，封彧已經強勢地扣住她手腕，聲音崩的很緊：“七七，你已經離婚了，為什么不告訴我”

江浸月完全沒有思想準備他會問這句話，或者說沒想到他會那么快發現。

可一想到自己只告訴過羅攸檸、老師和陸麥冬三人，而他們不會背著自己告知封彧，她覺得自己可以繼續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