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藥味濃郁得令人窒息。
那不僅僅是草藥的苦澀,更夾雜著一股行將就木的腐朽氣息,像是從棺材縫里透出來的。
楚墨低眉順眼地立在龍榻前,一身黑色蟒袍在昏暗的燭火下泛著幽冷的光澤。
“封愛卿”
元熙帝的聲音像是破舊的風箱,呼哧呼哧地喘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你可知,朕為何深夜獨召你一人前來?”
楚墨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得挑不出一絲毛病:“臣愚鈍,不敢妄揣圣意。”
“呵”元熙帝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枯瘦如雞爪般的手指顫巍巍地伸向枕邊,摸索出一枚造型古樸的玉簡,隨手扔在楚墨腳邊,“看看吧。”
楚墨彎腰拾起,神識探入,瞳孔微微一縮。
那是太醫院的密檔,上面赫然寫著:帝壽元將盡,五衰已至,藥石無醫,大限不過月余。
“陛下”楚墨猛地抬頭,臉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震驚、惶恐與悲痛交織的神色,“這這庸醫誤國!臣這就去斬了太醫院那群廢物!”
說著,他作勢欲走,那模樣,像極了一個得知君父即將離世而方寸大亂的忠臣。
“站住。”
元熙帝的聲音雖然虛弱,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死死盯著楚墨,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行良啊,你的忠心,朕看見了。但這上面寫的,是真的。”
楚墨僵在原地,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哽咽:“陛下龍體乃萬金之軀,怎會”
“行了,”元熙帝擺擺手,語氣突然變得詭異起來,“朕的大限確實到了,但這并不意味著朕就要死了。”
楚墨心中一動,面上卻是一臉茫然:“陛下此何意?”
元熙帝掙扎著從榻上坐起,原本佝僂的身軀竟在這一刻挺直了幾分,那雙渾濁的老眼突然爆發出驚人的亮光,如同回光返照般熾熱而瘋狂。
“朕,乃天命之子!怎能就此撒手人寰!”
他猛地湊近楚墨,那張干枯如樹皮的老臉在燭光下顯得猙獰可怖,“朕,要再活一世!”
楚墨心頭猛地一跳,面上卻裝作被嚇到的樣子,后退半步:“再活一世?”
“沒錯!”元熙帝眼中閃爍著貪婪與瘋狂,“朕早得了一門上古秘術,可毫無靈魂損耗地奪舍重生!但這秘術條件苛刻,需得至親血脈,且肉身天賦極佳者方可成功。”
“本來,老大是最好的容器”元熙帝咬牙切齒,恨恨地錘了一下床榻,“可惜那個廢物不知所蹤!壞了朕的大計!”
楚墨低著頭,極力控制著嘴角的抽搐。
老皇帝若是知道他那寶貝大兒子正被困在亂空淵里當野人,不知會作何感想。
“如今老二是個酒囊飯袋,老三雖然有些心機,但肉身孱弱,根本承載不了朕的神魂。”元熙帝深吸一口氣,語氣逐漸平復下來,“所以,朕需要時間。”
他盯著楚墨,一字一頓地說道:“朕還可以強行延壽十年!但這十年,朕必須處于‘假死’狀態,封閉六識,鎖住生機,方能瞞過天下,茍延殘喘。”
楚墨瞬間明白了老皇帝的算盤。
這老東西是想玩一出“金蟬脫殼”啊!
“朕要利用這十年,在暗中挑選、培養一名完美的皇子,作為朕未來的容器!”元熙帝眼中閃爍著算計的光芒,“同時,朕要借著‘駕崩’,引出朝野上下所有的牛鬼蛇神!讓那些心懷不軌之徒,通通跳出來!”
“待朕神功大成,奪舍重生之日,便是這元熙帝國重新洗牌之時!屆時,朕要用這滿朝文武的血,來祭奠朕的新生!”
楚墨聽得頭皮有些發麻。